將褐布與罽布之事,暫時放到一邊,天子問道:“張卿,平羌之事,卿可有腹稿了?”
這是他很關心的事情。
這主要是因為李廣利初伐大宛失利,給他留下了很不好的記憶。
更令大漢帝國顏面無光。
若如今,打一個羌人,都會遭遇失利。
那么,匈奴人和西域各國怎么看漢家?
故而,平羌之事,他雖然屬意張越,但卻要求很高。
不止得勝利,而且,是大勝!
像衛青收復河南地、霍去病奪取河西一樣的輝煌勝利。
如此,才能震懾四夷,穩固邊疆,然后伺機而動。
張越聽著,拜道:“啟奏陛下,臣已經略有打算……”
“講!”天子坐直身子,做出側耳傾聽的樣子。
張越于是請求:“臣請陛下借河湟沙盤一用!”
天子揮手道:“可!”
便命郭穰帶人去抬來河湟地區的沙盤。
沙盤很大,郭穰帶了四個侍從,才將之抬到殿中。
張越看著沙盤,拜道:“臣請為陛下講解!”
“可!”天子點點頭,也站起身來,走到沙盤之前。
這是一個精心制作的沙盤,不敢說在地理地貌上完全精確,但至少大概的正確性可以保障。
所以,張越通過沙盤,將西元前的河湟地理一覽無余。
如今的河湟地區,山川、河流的走向,大體與后世相似。
但整個地理地貌,卻是天翻地覆一般的變化。
后世的戈壁與荒漠,在如今是青山綠水。
此地,如今是植被茂盛,水草豐盛之所,尤其是湟水流域,幾乎就是一個高原天堂。
小月氏殘部在此不過二十余年,人口就從不過數萬,發展到如今的二十余萬人丁,增長了起碼四倍。
直至兩宋,此地依然是天堂般的人間盛境,西夏在此割據,拳打北宋小學生,腳踢遼金二愣子,很是威風了一段時間。
不過如今,此地的開發程度,非常低。
但,一條長城卻突兀的出現在此。
它沿著后世甘肅的永登縣,延綿數百里,一路延伸至酒泉郡,構成了漢河西長城防御進攻系統的一環。
而它的核心,就是護羌校尉治所令居塞。
從沙盤上來看,令居控扼古老的回中道,掐住了羌人南下北上的咽喉。
可以說,只要令居不失,羌人即使突破了湟水,也無法大規模的南下北上。
但……
張越關注的,卻不是令居。
而是,另外一個地方。
循著記憶,張越找到了此地。
張越伸手,點在沙盤中間的一個障塞,對天子道:“臣愚以為,欲定西羌,必收湟水月氏義從之心,而收湟水月氏義從,則此西平亭必為關鍵!”
“舊年,驃騎將軍筑塞于此,登高西望大河、湟水,持戟肅立,于是命為西平亭,意欲以此為基地,平定西羌,播教化于不毛之地!”
天子聽著,卻是陷入回憶中。
霍去病英年早逝,造出一系列后果。
不止是這西羌攻略,不得不無限期終止,烏恒人也開始蛇鼠兩端起來。
至于再度瀚海,至姑衍山而封狼居胥山這樣的偉業,更是成為了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