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輕人,再蹦跶,再得寵,也只是在朝堂上,在官場中。
與江先生沒有太多干系。
他是太子授業老師,也不需要出來去跟一個年輕人計較。
那掉份了,也顯得他這個谷梁巨頭胸襟太狹隘。
但奈何此子與長孫關系莫逆!
而他有一個得意門生,恰好是長孫的老師之一。
因此子之故,長孫最近竟疏遠了包括他門生在內的諸子。
這就實在撈過界了。
“即使此子,真是留候在世,也不足懼!”江升在心里說道:“當年,賈誼賈長沙何等天縱奇才,又何等受太宗寵幸?但還不是被長安諸公趕去了長沙國?”
“而此子出世以來,就是鋒芒畢露,必不能長久!”
這樣想著,江升就放心了。
微微的端起案幾上的酒杯,給自己盞滿,然后望著張越那邊,嘴角溢出一絲輕浮的笑容。
………………………………………………
“那邊那位頭戴儒冠者,便是東宮詹事李元,所治《孟子》,頗得吾父信任……”
“右側那位,就是長安城內有名的詩賦大家,號稱枚乘、嚴助之后的大文豪常彬……”
劉進一一給張越介紹著在坐諸子。
都是博望苑中的風云人物,劉進過去曾經敬仰和崇拜的君子。
只是如今……
劉進自己也不知道,這其中,究竟有幾人是真君子,又有幾人是在欺世盜名,沽名釣譽,私下實則男盜女娼,為非作歹了。
只是這些人,張越基本沒有聽說過。
史書上也沒有記載他們的名字和事跡,想來都在巫蠱之禍之中一并灰灰了。
“那位身著白衣者,乃是名士王宣,所治者《春秋左氏傳》,侍中與公羊素來親近,當不要與此人多說話為好……”直到劉進介紹到這位時,張越才終于有所意動,微微的坐直了身體。
“侍中也聽說過王公大名?”劉進發現了張越的變化,于是問道。
“沒有……”張越低聲答道:“只是聞其所治《左傳》,故打算離他遠一點,越好越好……”
“為何?”劉進奇了,與張侍中相處這些日子,劉進發現這位張侍中對于諸子百家的態度都很客觀公正,甚至他還愿意跟法家的人一起談笑風生,但怎么到了《左傳》這里就變成這個模樣了?
難不成,張侍中與左傳的人有矛盾?
長楊宮外,那些毆他的儒生里也有左傳的人?
張越低頭對劉進道:“不知道殿下,可聽說過‘公知’?”
劉進搖搖頭,問道:“何為公知?”
“以為自己掌握了真理,而其他人皆是蠢材,當政者若不聽自己的意見,那就是暴君、昏君,若有人不同意其見,則想方設法,千方百計的為難于彼……”
“更糟糕的是,這種人,天生就是為了反對而存在的……”
“他們會為了反對而反對,甚至為了反對自己的對手的政策與意見,而不顧現實與國家利益、民族利益,專門唱反調……”
“這種人就是臣所謂的‘公知’啊……”張越看著劉進,問道:“殿下以為,臣難道不該離這種人遠一點嗎?”
劉進聽著,下意識的點點頭道:“此無恥小人也,侍中當然應該遠遠避開……”
然后他回過神來了。
張侍中這是在說,左傳諸生就是這種為了反對而反對的小人?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