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一包棗子過來的時候,陳萬年的眼睛在他的雙手上停留了至少三秒鐘。
哪怕是在如今,陳萬年的視線也沒有離開趙過的身體。
就在這短短時間的接觸,陳萬年已經給趙過在心里面做了評分了。
這個被征辟來的農稷官,年紀在四十多歲左右,雙手長滿老繭,顯然是久在基層,長期與百姓直接打交道,甚至常常親自下田的官員。
而他的四肢健壯,身體魁梧有力。
顯然精力充沛,做事能力很強。
雙腳只穿草鞋,哪怕是進了這公車署之中,也坦然如此。
這說明這個人是農家的人。
綜合以上信息,陳萬年給未來的這個同僚,下了一個定論:好同僚!
什么叫好同僚?
吃苦他上,有事他頂!
更關鍵的是,還不會與自己產生競爭關系。
這樣的同僚,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啊!
這樣的好同僚,自然要好好經營關系。
未來說不定,還得靠他來給自己刷政績呢!
趙過聽了,忙拱手謝道:“多謝陳公!”
“請!”陳萬年笑瞇瞇的帶著趙過,走出了房門,來到了隔壁院子里。
一位風度翩翩,看上去頗為精明的官吏,穿著長袍,坐在院子里,捧著書簡,似乎在閱讀著什么,手里面還在不斷的撥動著,大約是在計算?
“桑公……”陳萬年走到那人面前,拜道:“這位是張侍中征辟的郁夷縣護粟校尉趙君諱過……”
然后,陳萬年又對趙過介紹著:“趙君,此乃當朝治粟都尉,故大司農,故侍中桑公諱弘羊之子,桑君諱鈞,舊為大司農均輸署丞……”
桑弘羊的兒子?
趙過聽了,心神劇震!
治粟都尉桑弘羊的威名,可是如雷貫耳。
天下恨他的人,如車載斗量,但愛他的人,也如大河之沙。
“不才桑鈞見過趙兄!”桑鈞也是對著趙過長身而拜:“往后,愿與趙君共同進步!”
趙過連忙低頭,拜道:“不敢,不敢!”
心里面卻是震怖不已。
“那位張侍中,究竟是什么來頭啊?”趙過暗想著:“連桑弘羊的兒子,也愿意屈尊其下……這簡直……”
卻不知,陳萬年更加震怖。
此番,所征辟的四人,除了桑鈞是桑弘羊塞進來的以外,其他兩位同僚,他都見過了。
眼前的這個趙過,是農業能手,至少是熟知農事的老農稷官。
而另外一位,從北軍調來的守軍正丞胡建,別看其貌不揚,但卻明于律法,熟知漢律。
再加上他這個衙門里的老油條,對基層事務熟悉萬分的老官僚。
一整個行政班子就搭建起來了。
那位張侍中的識人之明的能力,也太夸張了一些吧?
這時,一個公車署的官吏,走了進來,對三人道:“諸君都準備一下吧,長孫殿下已經到了公車署,恐怕隨時可能召見!”
“長孫殿下?”趙過疑惑著問道。
“您還不知道吧?”那官吏笑道:“諸君雖然都是張侍中征辟的官吏,然而,張侍中乃是奉天子之命,輔佐皇長孫殿下,治理新豐的受命大臣!”
趙過只覺得,自己的腦子里忽然嗡的一聲,一片模糊。
自己究竟是何其幸運?居然能攤上這種好事?
但有一點,毋庸置疑——郁夷百姓,已經得救了!
長孫,那是太子的長子,天子的嫡長孫。
他一句話就可以讓郁夷上下生民,脫離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