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我要確保人民的持械權力,永不受到威脅!”張越在心里想著。
這個事情,倒是挺好辦的,在漢室擁護和支持人民持械權力的聲音,甚至比后世米帝支持持械的保守勢力還要大。
因為人民持械不僅僅是傳統,更關乎祖宗與子孫。
對于漢人來說,祭祖之時,不向祖先展示自己的射術,那就是對祖先的不敬。
生下男丁,若不能握其手以射四方,更會使這個孩子的未來蒙上陰影。
任何事情,在中國一旦與祖先與子孫后代聯系起來,便是君王也不敢輕易去動。
所以,張越只需要在未來稍稍鼓動一下輿論,進一步抬高持械權的地位,將之上升到‘辨別賢明與否’的地步。
那么,后世的野心家,再牛逼恐怕也不好下這個手了。
這樣想著,張越就跟著王順的腳步,走到了王府的正廳之前。
“兩位公子請……”王順站在門口,做了請的手勢。
張越與劉進走進大廳內,頓時眼睛一瞎。
就見這客廳的兩面墻壁上,掛滿了各種裝飾品。
有些張越認得,譬如犀牛角、鯨角、象牙、豹皮什么的。
但有很多,他根本認不得。
客廳的地板鋪的是青石,兩側坐席之間,都立有屏風,屏風下跪侍著一個少女,看不清模樣,但想來應該姿色差不到哪里去。
王順洋洋得意的對著張越和劉進介紹著:“兩位公子,這客廳之中,皆是某家這二十多年,走南闖北收集起來的珍品!”
“有交趾的犀角、象牙,西南夷的明珠、虎皮,更有來自西域的珍寶……”
張越打量著這些收藏品,忽然問道:“尊駕是經商發家的?”
對方聞言,稍稍矜持的頷首道:“然!吾當年本想從軍,奈何身高不足七尺,不得為行伍之士,于是一氣之下,便變賣家產,購得一批絲綢,西出河西,往西域一走……”
“那一次,就讓某的身家翻了數倍!”
說到這里,他就得意的撫著胡須。
“此后,賴天子之威,大漢虎賁之庇護,某于居延之間,建立起了一條商道……”
“吾將中國的絲綢、香料以及藥品,運至西域車師、大宛等地,換回了無數財富……”
“數載之前,吾思念家鄉,于是帶著家奴和訾產,從居延歸家,建起了這宅邸……”
這也是多數漢室商賈最后的歸宿了。
他們在壯年之時,經商致富,然后在走不動了的時候,回家置產,富貴于地方。
只是……
張越忽然出聲問道:“閣下為何不繼續經商呢?”
“以晚輩所知,經商之利,遠大于農耕,尤其是閣下往日所營的絲綢、香料之業,其利恐怕十倍百倍于農桑啊……”
“富貴不歸鄉,如衣錦夜行……”王順笑著道:“某既發達了,當然要回家享福,況且,商賈終究是賤業,不如耕讀傳家來的顯貴……”
這也是中國商人的頑疾了。
賺了錢以后,沒有人想著去擴大再生產,去賺更多錢。
而是帶著自己的財富回到家鄉,購置田地,建起豪宅,廣蓄奴婢。
于是他們從工商業賺到的錢最終涌入了農村,以這些大賈的體格,輕輕松松就可以擊潰小農經濟下的農村秩序。
于是,一個舊商人消失了,一個新豪強誕生了。
更要命的是,這個新豪強是商賈出生的。
這意味著,他不會有什么人情味,也不會有什么太重的鄉黨之情。
他的眼里只有利益。
于是,他的鄉黨,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所以,儒法兩家,對商賈喊打喊殺,也就不足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