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六月辛卯(初二)。
尚冠里大道,京兆尹官邸。
京兆尹于己衍和京兆丞方永,托著疲憊而恐懼的身子,掙扎著回到了官衙。
然后,兩人都是對望一眼,長長的出了口氣,有種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感觸。
此番,被天子詔去甘泉,他們兩個先是被晾在云陽宮三四天。
期間,連個宦官都沒有來見他們。
在被晾了這幾天后,在一個早晨,他們忽然被召見。
然后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和訓斥。
天子甚至責備他們兩人‘上不能佐朕以修德,下不能佐民以安生’,這幾乎是漢臣所面對的最嚴厲的指控之一了。
“這新豐縣的事情,以后你我還是少管為妙……”于己衍拍著驚魂未定的胸膛,對方永說道:“也告訴下面的人,從即日起,繞著新豐走,凡有官吏因擅自介入新豐之事者,京兆尹概不過問!”
方永聽了,鄭重的點點頭。
惹不起,咱躲得起。
新豐的事情,就讓那位張侍中和長孫去折騰好了。
無論成敗,京兆尹都已經決定當瞎子了。
沒辦法,像類似這樣的驚嚇和訓斥,兩人都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當今天子也不會再給他們第二次機會了。
下次,若再因為新豐的事情被叫去天子面前,恐怕,就不是罵一頓這么簡單了。
說不定,一入宮闕就要被禁軍給解下冠帽印綬,丟進詔獄里反省了。
“明公……”
兩人剛剛走近官邸內,整個京兆尹上下的司曹佐吏,就都迎了出來。
“啟稟兩位明公,在數日前,侍中領新豐令張子重率其所辟官佐,來我等官邸……”留守的京兆尹主薄恭身匯報著。
“不要再說了!”于己衍抬起手制止了他的繼續報告:“從今天開始,京兆尹上下,不得再有任何人私下或者公開議論新豐之事!違者,以妄議社稷論處!”
“然也!”方永也鄭重的道:“君等若是想議論,也可以,明歲大朝議,諸君去陛下面前,親自稟報吧!”
此番甘泉宮之行,已經讓于己衍和方永都認識到了一個真理——天子是站在那張子重那邊的。
諸官吏聽了,紛紛對視了一眼,互相之間,都能感受到恐懼和戰栗。
無數人在心里暗暗思索著:“這位張侍中,究竟給天子灌了什么**藥?”
但有一點,大家都明白了。
人家那天來京兆尹衙門,確實是帶著善意來的。
只是大家誤會了,以為人家是來挑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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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越這時候,正帶著貢禹等人,站在夕陰街的京輔都尉官邸前。
京輔都尉,其治所其實是在華陰縣。
但,為了方便辦公,所以,在長安城之中,也設了一個官邸。
不過,這個官邸很小,只是為了方便向長安匯報治下事務的辦事處。
若非張安世提醒,京輔都尉如今正在這夕陰街上,張越恐怕就會傻乎乎的跑去華陰了。
所謂京輔都尉,其實就是中輔都尉。
乃漢室關中軍三輔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