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在官場和政壇上,活躍了這么多年,經歷了這么多事之后。
他的心早已經死寂,血也早已經冷卻。
雖然在看帛書之時,他那早已經死寂的心,重新跳動了一下,那早已經冷卻的血液,忽然有了一絲溫度。
不過,也就僅僅是這樣而已。
理想和抱負以及追求,那是年輕人才關心的事情。
成年人和政客,則只關心利益和因此導致的變化。
“看來,這個張子重真的要一飛沖天嘍……”公孫賀無奈的嘆息著:“柔兒恐怕只能在船獄之中渡過這一生了……”
那個侍中地位越高,他孫子公孫柔就越不可能出獄。
甚至,還可能殃及整個公孫家族的未來!
“必須與他媾和了!”公孫賀在心里想著:“哪怕是跪下來,縱然是負荊請罪,即使是顏面盡失,也必須與此子言和!”
再不和他講和,和他冰釋前嫌,難道還要等到他凌駕到公孫氏頭頂上那一天嗎?
公羊學派的人,一直都是暴脾氣。
當年,公孫弘能夠因為他老師胡毋生與董仲舒之間的學術紛爭,就處心積慮的給董仲舒下套,甚至要置對方于死地。
要不是董仲舒名氣太大了,說不定就被公孫弘給坑死了。
即使如此,董仲舒也只能辭官回家,等公孫弘病逝才敢再出來。
連同門之間,都能搞得如此激烈。
對付仇人,公羊學派的人素來講究不留余地。
說殺全家,就真的會殺全家的!
“后日的皇后家宴,就是最好的機會!”公孫賀在心里盤算著,計劃著如何與那個侍中官和解。
他已下定決心,不惜代價了。
至于面子?至于丞相的體統?
那值幾個錢?
“長平烈候都還曾給李夫人的父親賀壽呢!”公孫賀在心里自我安慰著自己。
就在這時,忽然,他見到長子公孫敬聲鬼鬼祟祟的從丞相府的后門,溜了進來,悄悄的向著長史辦公的衙門那邊走去。
“這個逆子這個時候來丞相府想干什么?”公孫賀忽然感覺心里面一疙瘩,緊張了起來。
他記得自己很早就千叮嚀萬囑咐過他,現在是非常時期,除非有十萬火急的事情,不要隨便來丞相府,甚至最好別出門的嗎?
這個蠢貨難道不知道,執金吾早就盯上他了?
“還嫌吾家不夠亂嗎?”公孫賀嘆了口氣,走了過去,大聲道:“逆子!吾不是交代了汝,近日不要出門,不要在外面和那些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來往嗎?”
公孫敬聲回過頭來,見到是自己的父親,頓時三魂七魄都嚇了出來。
“父親……”他勉強露出一個笑臉,對公孫賀拜道:“兒子只是來丞相府隨便看看……”
“隨便看看?”公孫賀信他才有鬼了!
“長史!”公孫賀厲聲喊道。
旋即一個官吏從衙門內跑了出來,見到公孫賀父子,立刻拜道:“丞相、太仆,有何事?”
“吾問汝,太仆最近可有來過丞相府找汝?”公孫賀盯著對方,逼問著。
對方看了看公孫敬聲,又看了看公孫賀,猶豫不決。
這下子,公孫賀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寶貝兒子又瞞著他干蠢事了!
“太仆究竟讓汝做了什么事情?”公孫賀邁步上前,盯著對方,道:“不要妄想隱瞞,也別想給這逆子打掩護!”
對方見了公孫賀的模樣,知道隱瞞不住了。于是拜道:“回稟丞相,上月京輔都尉李善轉來執金吾公文,調長水隧營往新豐聽事,太仆命下官不要批復……”
“逆子!”公孫賀甚至不等聽完,就一腳將公孫敬聲踹倒在地:“吾家遲早要毀在汝這逆子之手!”
“蒼天拉,吾究竟造了什么孽?竟有汝這般的不孝子!”
“說!汝究竟還瞞著吾干了什么好事?”公孫賀現在恨不得將眼前這個不孝子剁碎了!
他苦心積慮,甚至舍下臉皮,去托皇后,邀請那張子重,居中說和,為此他甚至不惜舍下老臉,去求長樂宮的好幾位大人物。
結果這逆子倒好,還嫌他這個老臉丟的不夠,拼命的搞事情!
要不是今天自己撞見了,后天晚上去了長樂宮,在皇后面前還不知道要丟多大的臉!
更可怕的是,這個事情要是被皇后知道了,皇后會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