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張越知道,一套精準的度量衡器,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沒有精確的度量衡,就無法進一步的提高漢家的工匠技術水平和制造水平。
所以,工商署掛牌后,張越交給這個機構的第一個重要任務,就是制造出一套符合國家標準的度量衡器。
桑鈞聽著張越的問話,連忙起身,拜道:“回稟侍中,下官與諸同僚,日夜不休,全力協作,又賴侍中授給文書與圖紙,如今,幸不辱命,已制造出了一套度量衡器,愿請侍中一觀!”
說著,他就拍拍手,然后,十幾個吏員,便抬著一整套由銅、鐵等金屬鑄成的度量器走了進來。
張越起身,看向這些大小不一的器皿。
走到它們面前仔細觀摩和研究。
與后世之人的普遍印象不同,秦漢兩代在度量衡的細分路上,堪稱登峰造極,幾乎已經達到了這個時代所能做到的上限。
就像現在,出現在張越視線中的這四套不同樣式的度量器。
在漢季,度量衡一分為四,分別被稱為‘律、度、量、衡’,分別對應律器、容器、量器和衡器。
但其實,這四種度量器,系出一源。
它們都是從諸夏民族的始祖,傳說中黃帝制造的一種樂器的基礎上演變而來——龠!
于是,龠成為了中國自古以來最小單位的容器。
按照漢人的理解,一龠就是黃鐘樂器之中最小的那根定音管。
按照當年北平文侯張蒼規定的標準,一龠長九寸,直徑九方,既20.79厘米長,直徑0,72厘米。
這樣的一根小管,當可容納黍一千兩百粒,其重量當為十二銖。
于是就這樣完美的將度量衡統一在一個器物之上。
只是可惜,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干的。
首先,黍這種作物果實顆粒,大小不一,重量不等。
雖然每一粒在肉眼看上去差不多,但當1200粒黍堆在一起的時候,量變產生了質變。
而這種龠又太大了,當人們企圖用它為標準來計算其他數據時,隨著單位的增加,偏差隨之出現。
但任何企圖廢棄以龠為單位的行為,都是不可饒恕的。
更是完全違背先王教訓和詩書教化的大逆不道之行為!
書曰:同律度量衡,又曰:先立算命,孔子曰:謹權量、審法度,廢修官,舉逸民,四方之政行焉!
在古老的諸夏哲學來看,樂律是萬物起源,一切文明和教化的根基所在。
它是數學的先驅,蘊含著先王無窮的智慧!
它是文明的火炬,照亮萬事萬物的光!
它能導人向善,它能指引迷途之人,回歸正確的道路。
它就是信仰!
它便是諸夏!
任何企圖否定這個理論的,在這個時代,等于自絕于天下!
而,另外一個作為關鍵衡量對照的黍也一樣是不能否定的!
因為,這是先民接觸到的第一種作物,是先民馴化的第一種植物。
在人民心里,黍代表著祖先的智慧和精神。
放棄黍,意味著放棄祖先,等于背祖叛宗,要被發左袵進山當野人!
所以,張越只能另辟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