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彧進來，正看著對著鏡子的顧玨，他一身青衫，一如當初，他腳步一頓，一時神色莫測，語氣也聽不出是譏諷還是別的什么：“顧玨，你倒是一點兒都沒變。”
顧玨緩緩回頭，而后看到了許久不見得蕭彧。
這一面，恍如隔世一般。
聽著他說他一點兒沒有變，顧玨心頭平白苦笑，從前每回顧玨去見蕭彧，總是穿著他最喜愛的衣裳，然后會問他，好不好看，今天這樣，倒好似沒有變。
只是他從來不曾注意他已然比過去消瘦的身體，還有那黯淡眼神罷了。
他看到蕭彧的視線落在他的衣服上，還有臉上，有那么一瞬，他看到蕭彧的眼神有一絲溫和，但是很快，這一絲溫和消失無蹤。
顧玨心想，這一絲溫和，大概是，他總算還有與顧憐月相似的面容吧？
心頭應該早已麻木了，可這么一想，他心頭還是一抽，說不出哪兒難受，但就是不好過。
他站起來，沖著蕭彧行禮：“參見陛下。”
蕭彧看著他行禮原本皺起的眉頭皺的更緊一些：“行的什么禮，惡心的緊。”
顧玨的動作一僵，他行的，是后宮女人見他的禮，這禮，是他七個月前，花生死后，蕭彧以他不知宮中規矩為由，派嬤嬤教他宮中規矩的時候，強逼著他學的。
惡心嗎？顧玨哪兒不知道，他一個男人行這樣的禮看著不倫不類，十足惡心？
他底下了頭，仿佛沒有聽見這一句，甚至臉上還有一絲溫和，淡淡回了一句：“畢竟我是男子，這樣的禮，做出來是沒有其他娘娘好看的，污了陛下的眼睛還望陛下恕罪。”
蕭彧聽他這語氣，心頭平白煩躁，冷笑一聲：“你倒是也知道自己污了朕的眼睛，這些日子禁足倒是學乖了不少。”頓了頓，他看著顧玨被他諷了一句還沒有生氣的臉：“說來沒有你在后宮搬弄是非，后宮里倒是安寧不少，麗妃也有了身孕……”
身孕？！
顧玨腦子里驀地一白，甚至連悲傷都沒有反應過來，腦子里就先什么都沒有了，緊接著是咳嗽：“咳咳咳咳。”
他劇烈咳嗽了好一會兒，捂著嘴甚至往后退了一步，都說癆癥說不準會傳染，他不想把這病傳給蕭彧，本能的往后退了幾步。
但是下一刻蕭彧卻猛地一句：“站著！”
顧玨一下子被嚇了一跳，連咳嗽都停了下來，他緩緩呼出一口氣來，他不想去想，可腦子里全是麗妃有孕了。
其實應該不覺得意外的，從他知道他會去別的宮里的時候，這件事情就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可是他沒想到，現在的他，心頭如死灰的他，聽到這一句，依然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