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絡這話一出,錢謙益臉色變了一變,就連一旁的柳如是也是如此,只聽錢謙益笑道:“既然已經去職,也就不想再回那個是非地了,老夫與如是在蘇州虞山蓋了處別院,以后小友和云姑娘都可以來耍耍。”
沈絡聽錢謙益這話,明顯就是有些尷尬顏色,且四處有的沒的亂扯,也許不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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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而是根本沒法復官了,當今皇上可也是一個雷霆人物,讓身為閹黨的溫體仁擠掉了身為浙黨的周延儒和東林黨的錢謙益,又逼溫體仁辭官,只怕是身為齊黨頭頭的顏繼祖也是因為這個才被賜死,看來不管營不營私,只要是結黨就已經犯了皇帝的大忌,這史可法自己是聽過的,為人正直清廉,與朝中所有人的關系都不溫不火,或許這才讓皇帝看中了他。
沈絡突然轉念一想,柳如是跟了錢謙益,二人就住起了別院,陳圓圓跟了吳三桂,身邊就有貼身侍從,那赤白雪跟著自己呢?只有這無盡的窮苦日子,就連齊妍兒也一樣,從一個武將之家,生生做起了手工掙錢的活計。
沈絡看著赤白雪,自己是否也要找一個好的去處,無論這個去處,是不是姓“明”。此時此刻,沈絡看著手中的信件,他已經不知道是否該繼續傳遞下去。
赤白雪也看著沈絡,她此刻有些害怕,因為這么多年身處歡場,沈絡現在的眼睛她太熟悉了,那是一雙充滿欲望的眼睛,被金錢的欲望充斥著,當一個人眼中的東西進入了心里,就再也回不來了。
赤白雪一點一點地靠近沈絡,牽住了他的一雙手,就在二人執手那一剎那,沈絡眼睛里的欲望終究是消散了。
沈絡回過神來,發現錢謙益和柳如是都在用異樣的眼光看著自己,他們一個與赤白雪一樣身處歡場,一個亦是多年浸淫宦海,這樣的眼神,他們自然也能懂。
錢謙益看了沈絡半晌,隨后說道:“小友,今日晚了些,不如就此休息了罷,你來就是客,我這個地主當然要招呼好些,旁邊有一個客棧,今日你們就在那邊休息,可別搶我的東家。”
沈絡看著錢謙益,心中有些感激,又有一些酸澀,感激的是錢謙益讓自己和赤白雪住上好的客棧,卻又不動聲色地解了囊中的窘迫。酸澀的,卻是自己竟連這樣的排場都無法給予赤白雪,方才赤白雪將自己從欲望之中拉了出來,此時再也提不起一絲的力氣,任由赤白雪攙扶著,對錢謙益和柳如是一個拱手,虛弱地說道:“那就勞煩錢先生了。”
四人相互告別,沈絡一直支撐到客棧臥房之中,在關門的那一剎那,沈絡再也抑制不住,擁著赤白雪哭出聲來,自己年少輕狂時,執念太深,為了那一點怨恨,竟然渾渾噩噩地過了這么些年,害了齊妍兒,也苦了赤白雪,也辜負了宋錦和殷切托孤的父母。
赤白雪哪里見到過沈絡這般模樣,這么久以來,竟是第一次看見沈絡流淚,看著沈絡如此的悲痛,自己的心腸也像被跟著揉碎了一般,也跟著沈絡一齊哭泣,看過了歡場無數的虛偽,跟著他,不管怎樣窮苦,心里也是甜蜜的,只是她懂眼前這個男人,懂他的眼淚,懂他的哭。
半晌之后,沈絡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赤白雪一看,沈絡竟是在自己肩上睡著了,赤白雪笑了笑,臉上還掛著兩串眼淚,輕聲對沈絡說道:“相公,咱們休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