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一半,就不能往下說了,他忽然睜開了眼睛,“你有什么證據?”
“會找到的。”范閑笑了笑,“既然郭大人口口聲聲為了慶國,可是我看到的是大人和長公主有所聯系,并且幫她做了為非作歹的事情,除此之外,并沒有看到大人為了慶國做什么。”
出賣慶國暗探給北齊這件事情,郭攸之是百口莫辯,可是誰又真的是否了解,他是不是知道這件事情的內情,他到底知不知道長公主出賣了言冰云呢?這就是一個死結,誰都不可能明白的死結,所以范閑也不從這個地方入手和他談,直接上升高度。無論他知道不知道,我愿意相信你,對于一個犯人來講,旁人的信任恐怕就是最大的慰藉了。
“我于慶國無愧于心,慶國之業是我的終生之業,這件事情,我無需向你解釋。”郭攸之說道。
范閑一挑眉,驚道,“郭大人,你為了慶國,往年四次春闈,錄了多少從卑鄙之人手下進來的人?現在慶國那些地區的父母官之中又有多少人是憑著自己的真才實學坐上的?前些日子西北地區大旱,一年的收成顆粒無果,多少人餓死在那里,而那里的父母官,那個本該第一時間上報的人,在做什么?”
范閑站了起來,走到了郭攸之的面前,他指著天說道,“他在斂財,他還在斂財,衙門口的大米粥,一勺一兩銀子!我的禮部尚書郭大人!這就是你放進來的父母官,這就是你給他們掌控一個鄉、一個縣、一個郡的權力!而他們在草菅人命!”
“延誤了的災情,讓幾乎整個西北地區死了近幾千人!幾千人啊!郭尚書大人!幾千人因為沒有一勺一兩銀子的粥喝,死了!”范閑面紅耳赤的說道,“你告訴我,這是你為了慶國?”
“我……”郭攸之顯然被范閑這樣的氣勢鎮住了,他吭哧了幾聲,才緩緩說道,“那是皇室,我還有家人,我要保護他們。”
“你為了慶國大業的禮部尚書家里的人是人,那幾千個餓死的災民他們是什么?他們是不是慶國人?他們是不是也有家人?他們憑什么要因為你們的懦弱,死在自己家中?”范閑徹徹底底的憤怒了。
為了慶國?可笑至極。
“你的冠冕堂皇我可以不管,你繼續沽名釣譽做你的忠臣,我不揭露你任何的行為,我也可以直接了當的告訴你,郭寶坤的命就在我手里,今天晚上你從這間房走出去,無論以后我輸也好,贏也好,郭寶坤的命只有我一個人能保著他!”范閑厲聲道,“我不管你想的怎么樣了,郭大人,我只告訴你一點。”
“你造成的遺患,如果要我來替你清洗,那么你一樣跑不了。”范閑冷冷地說完了最后的一句話,大步就要向外面走去。
就差一步邁出房門的時候,郭攸之顫巍巍的開口了。
“你……你……你要我……做什么?”他站了起來。
這一夜他似乎老了很多,兩鬢之間也有了些雪白,他看著范閑,顫抖的站在原地,抓著那封信的手有些晃動,他的目光似乎在哀求,也似乎在用盡全身的力氣攀爬住最后的希望。
范閑推開了門。
當陽光再次從正前方照入這間房子的時候,郭攸之覺得有些刺眼,他抬起手臂遮了遮面前的光芒,退了幾步,呆呆的站在原地,顯得無助,顯得悲慘。
范閑不是一個喜歡同情的人,至少他不同情這樣的人,郭攸之能走到今天全是他咎由自取,還記得曾經那站在祈年殿夜宴之上的他,還在范閑的身上落井下石,可是現在他的命運完完全全的落在了自己的手里。
“你只需要說實話。”
范閑再也沒有回頭,揚長而去,房門吱呀一聲關閉了。
起碼我范閑言出必行,郭寶坤,現在是你欠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