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迫不及待的王小打發走,裴瑾瑜湊到孟掌柜邊上,殷勤的給倒滿涼白開,嘴里嗔道:“孟叔,明明有上好的大紅袍、龍井、碧螺春,您偏不喝,非喝涼白開。”
孟掌柜擺擺手:“這不是天太熱么,哪有功夫泡茶等茶涼?”
裴瑾瑜“噗嗤”一笑:“不知道孟叔是急性子呀,這是從什么時候改的脾氣?再說,不是有酸梅湯在井里湃著么,王小幾步路的事兒。”
孟掌柜伸手虛虛點點她,佯怒道:“怎么,你就不能給我把酸梅湯端來?”
裴瑾瑜飛快答了一聲:“好勒!”起身就往后院井邊跑。
孟掌柜愕然。
片刻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搖頭輕道:“這孩子!”
裴瑾瑜回轉的時候,手里拿著個竹籃,里面是酒菜飯食外加一大碗酸梅湯。
“孟叔,反正也沒客人,不如用些酒菜,和我說說您是怎么拿下這秘色瓷碟的。”
將竹籃里的酒菜一一擺在案幾上,又拿起青瓷酒壺斟上杏花村酒坊買來的玉冰燒,裴瑾瑜不住獻殷勤。
“你這個孩子!”孟掌柜又氣又笑,“這是你的午膳吧?”
裴瑾瑜嘿嘿一樂:“本來也有您的份,還有半個時辰就午時了,咱們提前用膳好了。”
孟掌柜氣笑道:“那我可要謝謝您嘍。你這是借花獻佛還是見縫插針啊。”
裴瑾瑜:“都有,都有。”
“瞧瞧,清燉肘子、東坡肉、雞絲玉蘭片、蓑衣黃瓜、扁尖老鴨煲、開洋餛飩,哪一個不是照您老的口味來。”
孟掌柜哭笑不得:“行,你有理。”
裴瑾瑜端起酒杯敬了敬,孟掌柜從善如流的一飲而盡。
如此,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話匣子也跟著打開了。
“說到這個秘色瓷碟,還要謝謝你二叔。”孟掌柜“嗞兒嗞兒”的喝著酸梅湯,仿佛喝的什么好酒,玉冰燒、杜康比不上的那種。
裴瑾瑜“啊”的一聲:“二叔和堂兄回京幾個月了,這是給你來信了?”
孟掌柜搖搖頭:“我和你二叔可從來沒私下里通過信。”這不是陷他于不忠么?
裴瑾瑜頓時覺得失言,忙道歉:“哎呀,瞧我這張嘴,孟叔千萬別誤會,我不是那意思。這些年聚寶齋多虧有你,不信誰也不可能不信您啊。”
孟掌柜心里好受多了:“他不是沒私下里給我寫過信,我轉交給翠微夫人了。你也不用多想,有事他不可能直接寫給你母親,有時候也要避嫌。”
裴瑾瑜點點頭,可不是么,寡嫂與小叔子,能編百萬字長篇小說。
其實孟掌柜的話并不能完全當真。真有事,裴二叔完全可以寫信給侄子裴瑾瑜,而裴瑾瑜年紀小,定然會轉交裴母處理,有必要寫給掌握著祖業聚寶齋生意往來的大掌柜么?
不過,既然孟掌柜沒有背叛,便無需在意了。
孟掌柜難道不知道如此嗎?正是因為知道,才會說出來。
歸根到底在于裴瑾瑜已經接手了聚寶齋。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以后發現他私底下和裴二叔有往來,心里肯定有想法,不如早早戳破,給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裴瑾瑜明白這老狐貍的意思,也并沒有換一個大掌柜的打算。說來說去,孟掌柜過于謹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