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縝知道時機已經到了,便輕輕地道:“其實在下官遇襲之前,已說動了那聚春樓老板唐千川把實情道出來了。只可惜,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刺客就出現了,隨后他便中箭傷重而死。不過……他在臨死之前,卻跟下官說了六個字。”
“卻是哪六個字?”看他鄭重的模樣,胡濙也知道是戲肉來了,又挺了一下腰桿,把頭往陸縝處稍稍靠了一下。
深吸了口氣,陸縝才緩慢地吐出那六個字來:“廣寧伯!后花園!”
雖有所準備,但在聽到這六個字后,胡濙的身子還是顫了一下,眼睛迅速瞇了起來:“竟與廣寧伯有關么?”
他的腦子迅速轉動起來,把與之相關的一切都提取了出來。
廣寧伯劉榮,是隨太宗皇帝起兵靖難的一眾武將中的一員,雖然立下的功勞不是太大,但也靠著軍功,再加上之后于遼東抗擊倭寇的功勞而被封為游擊將軍并廣寧伯的勛爵。
不過靖難離如今已有好幾十年了,所以劉榮的影響力也有限得緊,真正叫他不敢輕忽的,是劉榮的三子劉安,此人雖然在幾年前也早已去世,但卻立過不小的軍功,甚至因此被追封為國公之爵。如今的廣寧伯劉遜,就是劉安的兒子,不但有爵位傍身,更因父親的恩蔭而得領前軍都督府,是個實實在在既有名,又有實權的人物。
同時,將這一點與陸縝之前提到的刺客是軍隊中人的推斷結合,也是沒有半點問題的。只有像劉遜這樣的勛爵,才能調動軍中精銳來實施刺殺之舉。
想明白這點,就是胡濙也覺著后背有些發涼了:“此事還有多少人知道?”
陸縝正色道:“如今只有下官與胡部堂二人知道而已。”他可不會說其實林烈也知道,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哪怕對方看上去是那么的正直。
胡濙面色數變,沉默了良久才道:“這事可確實有些棘手了。”
“不知部堂大人的意思是……”陸縝試探也似地問了一句:“刑部讓下官早些把案子重新交回去,若大人以為茲事體大,那就當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吧。”
胡濙先是一愣,隨即呵呵地笑了起來:“陸縣令,到了這個時候你居然還想著試探老夫么?若老夫連這么點擔當和膽量都沒有,多少年前就早辭官回鄉務農去了,又怎么可能還在這朝中為官呢?老夫所顧慮者,不過是這案子會帶來多大的風波而已。”
陸縝低頭赧然一笑:“看來是下官有些小人之心度老大人的君子之腹了。”
“你錯了。”胡濙卻搖頭:“老夫從來不是什么君子,君子是不可能在朝中為官數十載,甚至坐到這吏部尚書一職的。”
“額……”陸縝一時不知該怎么應對才好了,只能尷尬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