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縝忙湊近了些,細細聽著面前老人的布置,很快地,他的臉上變露出了驚訝與難以置信的神色來。都說自己是個膽大妄為的主兒,可和眼前的這個堂堂吏部尚書比起來,自己以前做的那都是小打小鬧了。要不是現在自己正坐在對方面前,聽著他說話,陸縝是怎么都不相信這等主意會出自胡濙這么個當朝高官之口。
待其說完,陸縝又是好一陣的怔忡,方才苦笑道:“老大人,這么一來若事情不成,恐怕下官就只有引咎辭官了。”
“人死之前的話是不會作偽,除非是你在說謊。”胡濙眨了下眼睛道:“忘了剛才老夫說的了么?要想和這些人斗,就得學會用更加陰狠的招數才成。”
陸縝吐出一口氣來,這才鄭重點頭:“下官記下了,后日我便會安排好一切的!”
“唔,去吧。后人,將是一場大變故,你可不要叫老夫失望哪。”胡濙再次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這回卻是官場上慣用的端茶送客了。
陸縝站起身來,抱拳彎腰:“定不辱所命。”說完,才昂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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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承宗是幾個月前奉了他兄長,也就是如今的魏國公徐顯宗之命來京城給當今太后祝壽的。不過早在一個多月前,這場聲勢不小的壽誕就已過去了,可他這位賀客卻一直逗留在京城并未離開。
因為作為魏國公府的代表,徐承宗實在有太多的應酬了。無論是天子還是朝臣,都幾次設宴款待于他,至于那些身份差不多的勛貴們,更是每天都有人趕到他下榻的別院里再三相請。
徐承宗正是年少跳脫,好交朋友的年紀,自然不會拒絕這些人的一片好意。所以一個多月下來,幾乎天天都在外飲宴,只能把歸期一推再推,直到今日依然還在京城了。
當然,除了飲宴之外,作為魏國公府的人,他對朝中和京中的大小事情還是頗為了解的。當聽說了陸縝在京城里的種種作為之后,這位徐家大少就幾次感嘆,說是很羨慕這位曾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朝中小官。
能憑著自己的本事和堅持在京城立足,而且還讓那些眼高于頂的家伙開始規矩起來,只這一點,就足以讓這位看似只靠家門名聲為人所尊敬的大少爺感到眼熱了。
在今日胡濙在長白樓上設宴款待于他的酒席間,徐承宗又不覺提起了陸縝此人——胡濙當初也是在南京中的進士,并在那兒當了多年的官,因為深得永樂帝信任,所以倒也和魏國公府有些交情,宴請于他倒也不算突兀——
“胡部堂,最近小侄在京城里聽得最多的名字不是內閣那幾位,也不是你們六部高官,居然是那么個小小的大興縣令,這著實讓小侄感到難以置信了。想著之前他來京城時連個驛站的院落都不敢與我爭,現在卻能給京中百官立規矩了,實在了不得哪。”說著,他又是一陣嘖嘖贊嘆。
胡濙聽了心里一動,難道這位紈绔是看出什么了么?居然在自己面前提及陸縝?還是說他真的很羨慕陸縝最近的名聲?心里雖然感到有些怪異,但老人面上卻看不出半點異樣來,只是笑道:“就是現在讓他與徐公子你同在驛站遇上,他依然是要退避三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