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是秋決之期,主管浙江一省刑獄之事的提刑按察使司衙門里更顯忙碌,同時守在門口的兵丁也顯得更加嚴格,閑雜人等是一律不得踏入衙門半步的。
因為現在從杭州府下轄的各縣死囚都已被送進了他們的大牢之中,只等明天一早,就把他們送往鬧市口一刀處死。而這些死囚之中,還頗有幾個江湖中的猛人,他們說不定還有同伙在打著搭救他們的念頭呢。所以今晚到人頭落地的那一刻,對按察使司衙門的人來說必須有足夠的警惕。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尋常百姓想在這時候靠近提刑司衙門自然不容易,但有的人卻還是可以輕松進入的。比如有謝家公子身份在的謝景昌,此刻就已坐在了衙門僉事許穆的公房之中,壓低了聲音正跟他說著什么。
這位許僉事年紀也不大,才四十來歲,正是一心想要往上攀的時候,所以最想要的就是功勞。而現在,聽了謝景昌的這一番講述之后,他的整張臉都有些泛紅了,眼里更閃爍著異樣的精光:“謝公子,你這消息可靠么?”
“若不可靠,在下也不敢來見許大人你了。誰叫你曾經幫過我們謝家呢,我這次不過是投桃報李而已。怎么樣,只要這事報上去,確認是實,就一定少不了許大人你的大功一件,或許等年后,就能再進一步,甚至因此被調去京城也未可知呀。”謝景昌鼓動似地說了一句。
許穆有些意動的目光突然閃了一下:“調去京城?此話怎講?”
“既然許大人你聽出了我的意思,那在下也不隱瞞了。此事所以能為我所知,乃是有人早早得知了消息,而來源,正是錦衣衛方面。”
“錦衣衛……”許穆悚然一驚,雖然如今廠衛在京外勢力有限得緊,可對他們這些中下層官員來說依然是個極大的威脅,由不得他不生畏懼之意。
“正是。個中緣由,現在還不好說,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這可是天賜的良機哪許大人,既能為衙門立功,又能借此機會交好錦衣衛的人,將來在官場上可就要好走許多了。”謝景昌繼續引誘似地說道。
許穆臉色一陣變幻,終于把頭用力一點:“謝公子你但請放心,這事我一定會把他辦好的。只要事情屬實,相關官員一定會被嚴懲!”
“許大人果然鐵面無私,在下佩服。既如此,在下就不多作打攪了。”謝景昌說著起身拱手,然后退了出去。離開時,他的整個心是相當雀躍的,事情已成了七八分,只等明日,到了法場之上看戲了。
當然,他也有預防著許穆最終沒有動手的辦法,真要那樣,他就會親自露面,以秀才和謝家子弟的身份在法場上把事情抖出來!反正這一次,他一定要置陸縝這個可惡的家伙于必死之地!
滿懷希望而去的謝三少并未發現在他背后,剛才還一口答應的許穆臉色已變得有些凝重起來:“他說這些,恐怕為的只是對付那府衙的通判陸縝吧。之前他們之間的矛盾就已傳得滿城皆知,這時候居然還敢說得如此光明正大。還有,即便事情確有其事,我也不敢到了法場之上再把事情抖了哪……”
許穆雖然有進取之心,但卻還沒有被這心思給迷了心智。他很清楚若如對方所說的做,自己功勞或許會有,但更多的卻是仇敵,他會把府衙,以及提刑司的所有人全部得罪,這可實在是太得不償失了。
所以現在要做的,還是把事情報與自己的上司,交由這些人來作最后的定奪。到時候,功勞雖然會被分薄,但出了岔子自己肩上的責任也會輕許多,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