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通判,對此你還有何話說?”于謙的臉色也頗為難看:“幾十條無辜的人命,就因為這五千兩銀子,就被你給輕易舍棄了?這就是你十年寒窗苦讀而得到的圣人教訓么?”</p>
這聲音雖然不大,但其威嚴卻極重,壓得趙克遠都有些喘不上氣來了。愣了半晌后,他才有低微的聲音道:“下……下官知罪,下官不該一時見財起意,以至犯下如此大錯!可是……”</p>
“怎么,你還想狡辯不成?”一旁的康思川神色陰沉地道。</p>
他其實是最不是滋味的一個,手下官員一個個都被漕幫收買,使自己空有心而無力改變這一切。現在問題暴露出來,雖然自己是清白的,但一個御下不嚴的罪過恐怕也是免不了了。所以言語間自然也要犀利一些。</p>
“于大人,康大人,你們真以為罪官做這一切只是為了貪這幾千兩銀子么?”此時的趙克遠自知已無幸免,所以說話倒順了許多:“下官還不至于不堪到如此地步。”</p>
“哦?那又是為何?難道你做這一切還是為國為民了不成?”康思川冷笑一聲,嘲諷似地問了一句。</p>
“罪官所以幫漕幫掩蓋這一切,確實是出于一片公心。因為漕運乃蘇州大事,更是朝廷要事,是萬萬不能出任何差錯的。而那岳南星的崛起,若不加以遏制,勢必會給運河帶來難測之變故,這一點,今日之事便是作證了。</p>
“而當日事發后,岳南星的人更是傷亡慘重,若衙門真個照實拿人,那么漕幫的罪過也必然極重。如此一來,我蘇州運河上便會出現無人可用的情況,這可不是大家希望瞧見的。</p>
“所以在那時候,為蘇州安定計,為朝廷大局著想,罪官唯有息事寧人,把此事的影響壓到最小。而且當時漕幫也曾答應罪官,今后會安分守己,不再做此等違法亂紀之事。故而,罪官才會在最后答應了替他們隱瞞一切真相……還望于大人明鑒!”</p>
聽了趙克遠的這一番講述后,康思川的臉色數變,竟有些不知該怎么說話才好了。捫心自問,若事情真擺到了他的面前,恐怕他也難以做出最好,最公正的抉擇,甚至多半也會妥協吧。</p>
如果陸縝在此,一定會覺著這一作法相當眼熟。這等維穩,只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手法,實在和后世某些地方官員的行事準則太也相似了。可以說,中國千年以降,官場的那套手段幾乎就沒有太大的變化。</p>
面對這一說法,于謙卻冷笑出聲:“好一個巧言令色之徒,明明你犯下大錯,如今說得卻跟自己是為朝廷才背負罪名一般。這運河,可不是漕幫的運河,而是我大明朝廷,我大明百姓的運河。難道就因為漕幫能幫官府一些小忙,就能任其在地方胡作非為?你身為地方官,難道就不曾想過為民做主?</p>
“至于你所說的從大局出發,就更是笑話了。運河豈是區區一個漕幫就能掌握得了的?即便官府公正辦案,把犯罪之人捉拿定罪,給天下人一個交代,難道其他漕幫之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干出叛逆朝廷之事來?即便真有少數人出于所謂的義氣做出此事來,恐怕絕大多數漕幫幫眾也是不會跟隨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