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縝見這幾句話便難住了他們,心下才略略一定,當即一揮袍袖道:“你等不過是讀了些書,便自以為可在本官面前奢談什么國事了?真是可笑!本官勸你們還是速速回去,好生在府學中多看看書,多明白明白事理再來說什么為國吧,不然你們所言所行只會誤國誤民!即便將來真能僥幸考中,也難有什么大出息!”
一番話連消帶打,直說得眾人啞口無言,有幾個頭腦清醒的,臉上更是發紅,生出羞慚之意,都想著要抽身退走了。
蘇穆此時也是臉色泛紅,卻不是感到羞愧,而是有些惱了。雖然陸縝的話并不是太嚴重,但其中貶低他的意思還是相當明顯的,這讓他很難接受。而更重要的是,這番評價未來一定會被人傳出去,他一個秀才居然被一省巡撫如此貶低,這前程怕是徹底完了,即便今后真能考中進士,也很難有個好職位。
明白這一點的蘇秀才是真個怒了,再顧不得雙方地位懸殊,當即踏前一步:“大人這番話請恕學生難以接受,你這不過是狡辯而已,我等讀書人當以天下為己任,既然知道大人有錯,豈能不加以勸阻,不然就真個罔讀這十多年的圣賢書了。而且,大人如此評斷我等,也極為不妥,我山東乃文教重地,孔圣家鄉,豈會沒有國之棟梁?”
這位的反應倒也算快,一下就把陸縝給推到了整個山東文壇的對立面,只要他一個應對失錯,必然會樹敵無數。
陸縝瞇起了眼睛,深深盯了這個家伙一眼,這個書生還真是鐵了心要和自己為敵到底了。不過此時的他已經冷靜下來,自然不會因為對方這番不怎么恭敬的話而發怒了,便一笑道:“本官就說你是書生之見了。我何時說過山東難出國之棟梁,本官只說,那些不明事理,容易受人慫恿之人即便高中也只會誤國誤民。就比如蘇秀才你,不好好在府學中用功,卻非要跑到巡撫衙門這兒鬧事,還說一些自己完全不懂的話,就是那難成大器的表率了。”
這一回,陸縝是完全指名道姓地點出蘇穆了,只這一句評價,他的人生也就到此為止了。別看陸縝只是隨口這么一說,但無論是和他交好還是交惡的官員,只會對這個敢于生事的書生更加不滿,只要有機會,就一定會打壓他,今后別說做官了,恐怕這輩子連舉人都不可能再中。
深知這一后果有多么嚴重的蘇穆臉色唰地一下就變得慘白一片,身子更是一陣晃動,差點就摔倒在地。直到這時候,他才真正后悔聽從那位的話,為了出風頭而做了這只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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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
本來,他以為憑著自己的口才,加上秀才這一特殊身份,以及其他人的支持,足以鬧得讓巡撫大人做出讓步,從而成就自己的名聲。同時借此還能與孔家這樣的大族交好,為將來的前程鋪好道路。可沒想到,結果居然完全相反,不但沒能如愿說服對方,反而把自己的前程給搭了進去。
可后悔歸后悔,蘇穆卻也知道此事已經不可能再回頭了。即便自己此時跪在地上磕頭跟巡撫大人認錯,恐怕也不可能再改變什么。所以此時的他,已徹底沒有了退路,只剩下繼續與之一斗而已。
想通這一點的他,極力壓住心中的恐懼,化悲痛為力量,繼續開口說道:“無論大人如何評價學生,卻依然無法改變一個事實,那就是這開港開海之事確實極為不妥,無論大人要怎么責怪學生,學生都以為官府應該聽罷此事!”現在的他,唯一能抓住的,就只有這一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