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二。
德陽殿。
皇帝劉宏少見在此主持朝會。
百官都清楚,此次朝會,不過是皇帝被閹宦蠱惑,欲要對外用兵。
于是,紛紛出列奏事。
所奏之事,大部分都跟國庫相關。
大臣們希望能以此提醒皇帝,國庫已經不堪重負,不宜用兵。
劉宏卻用一句話把眾臣給堵的啞口無言,他道:“眾卿皆知國庫空虛,朕亦知眾卿家產充盈。”
就在眾臣沉默之際,張讓義子時任北主客曹的孟佗,出列奏道:“今有鮮卑大王子赫連勾結五原郡太守郭閎,謀殺度遼將軍曹破石,欲侵吞大漢邊郡。所幸被度遼將軍司馬錢堃識破,予以剿滅,并查獲鮮卑王庭的所在。故,臣提議,當趁此時機,攻破鮮卑王庭,活捉檀石槐,以震懾北方蠻族,大漢不可欺也!”
劉宏立馬道:“此議甚好,卻不知誰能勝任?”
孟佗道:“陛下,度遼將軍司馬錢堃,有勇有謀,能當此任。”
劉宏問道:“錢堃可在殿中?”
排在末尾的錢堃,出列拜道:“臣度遼將軍司馬錢堃,拜見陛下!”
“且慢!”議郎蔡邕眼見皇帝就要封將,連忙出列,諫道:“陛下,征討異族,由來已久。但時代有所不同,形勢也不一樣,所以不能跟以往時期同等對待。像武帝那樣神明威武,將帥良猛,財賦充實,才能開拓廣袤的疆土。然而,十幾年征伐下來,也使得官府和黎民都陷入了貧困之中,武帝也深感后悔。現在,國家人財兩缺,國力跟過去相比,也處于劣勢。而鮮卑,自從北匈奴遠遁后,日益強盛,占據了原來匈奴人的草原,號稱有十萬騎兵。再加上邊關把守不嚴,法令多有疏漏,讓各種精煉鐵器和特殊物資,都流入到了鮮卑人的手中。還有一些罪犯為逃脫罪責,更是成了鮮卑人的智囊。所以,現在的鮮卑已經遠遠超越了以前的匈奴。過去,段熲是一代良將,熟悉軍旅,驍勇善戰,也與西羌爭戰了十余年之久。現在,錢堃雖有驍勇,但剛經沙場,不知兵事,能與段熲相比嗎?而鮮卑卻不弱于西羌。倘若錢堃不能勝,致使兵連禍結,又不能中途停止,只能繼續征兵救援,轉運糧草,最終會使國庫虛耗殆盡。臣以為,邊疆的禍患,不過就是生長在手腳上疥癬一般的小病;而百姓的困頓,才是生長在胸背上毒瘡一般的大患。現在,郡縣的盜賊尚且不能禁止,還怎么能讓強大的外族降服呢?過去,高祖忍受平城之恥,呂后忍受匈奴單于書信調戲。現在跟以前相比,又那個強盛呢?再說,上天設置山河,秦筑起長城,漢建立邊塞,用意就是要隔離內外。只要中國沒有內患就可以了,怎么能去和蟲蟻一樣的胡虜計較呢!即使錢堃這次能把鮮卑打敗,又怎么能完全消滅異族呢?”
蔡邕一通長篇大論,頓時引得眾儒官出列附議叫好。
新任司空許訓是閹人同黨,見此,忙給錢堃遞眼色,示意他與蔡邕爭辯。
錢堃雖與蔡邕有同船之誼,也有知遇之恩,若是以前的他,必不敢爭辯。但現在的他,已不同往日,他已經逐漸被另一個自己給同化。于是,他上前辯道:“蔡議郎博古通今,理所當然。但您把外族大患,比作疥癬小疾,恕下官不敢茍同。鮮卑寇邊,就像幼童竊果,若沒有得到責罰,任他成長,到少年時,他就敢偷錢,若還沒有得到教訓,任其成長,豈不養成禍害。現在的鮮卑就如同偷錢的少年,已敢深入邊境劫掠,如若再不給其教訓,任由其成長,他日必敢侵入中原,到時胡虜禍亂中原,誰之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