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過頭去:“安?”,一個裹著長長的藏袍,卷卷的頭發也長長的藏族男孩朝我走來,他比之前遇到的藏族人的形態外表都要更傳統,更符合心里設定的對藏族人的傳統印象,看著很年輕秀氣,卻有一種古老的韻味。
“這一座尖的是喀麥龍,那一座是格聶。”他手指向左邊的山,手指并攏手心朝上,這是藏族人表示尊敬的手勢,不用手指去戳指神山或者佛像,表達一種尊敬,這也是生活中處處體現的儀式感。
他本來躺在草地上放牛,看到我,就走過來看看,因為這里冬天真的很少有游客,我過來的路上,一輛車也沒遇到,我有些好奇的問:“你的漢語還不錯,你上學學的嗎?”“我沒上過學,我看手機上學的。”他說的時候眼神閃爍,低頭搓搓手,含蓄的笑了一下。
“你知道格聶之眼在哪嗎?”我問他,“在那邊,他指著神山方向,你要去嗎?”他說:“我帶你去吧!”一邊說一邊摸出鑰匙,朝摩托車走去,一邊揮手示意我跟上,我還沒來得及想,就走到摩托車前,“我的車怎么辦?”我糾結,他說:“你開車去我們村子,停在那,我帶你去!”“你的牛呢?牛不要啦?”我很疑惑,“牛不管他,晚上再來趕回去!”他說話有一種堅定,好像已經早就安排好了,我們一前一后開車出發。
到了山下一個村子,村口有一片卵石灘,一條結冰的河,一座小橋掛著經幡跨在河上。
左邊有一處溫泉,一些僧人在泡澡,右邊也有溫泉泉眼,滾燙的溫泉水從一根棍子里噴發而出,過橋到達一個安靜的小小的村子,街上一個人都沒有,看起來很荒涼,房頂上面冒著的炊煙代表著有人居住。
他示意我把車停在門口,換乘他的摩托車,我不知道這樣搭車去景點需不需要給錢,于是問他:“多少錢啊?”他搖搖手說:“你要去的話,我帶你去,沒關系!沒關系!我不要你的錢!”說著他坐上摩托車,我坐上后座,后座后面捆著一個大音響,車子一發動,發出一個女人的聲音:“力帆摩托,扎西德勒!”。
他熟練的打開音響開關,手機連接藍牙,動次動次動次的民族音樂混合現代編曲響起來,聽著這有點土嗨的節奏,我愣住兩秒,我畢業于音樂學院,主修鋼琴,多年古典鋼琴演奏訓練的我對音樂的審美此刻并沒有那么重要,我能夠感受到這些音樂的情緒,此刻就是很想笑,簡單的節奏,令人開心:“出發!”我揮手向前方出發。
去格聶之眼的路上,他告訴我,平時村子里沒什么外人,放牛有時候三個好兄弟坐一輛摩托車,這樣他們可以說說話,也可以唱歌,他最喜歡唱歌,想去學唱歌,一邊說一邊唱起來!
我聽了他的歌聲,告訴他,搞藝術這個東西,全靠天賦:“我覺得吧,你好好放牛,嗓子是天生的,不用學的,這和你的耳朵發育有關......”說了一半,又覺得沒有必要這么嚴肅,開始跟著學唱起來。
他在一個小鐵皮屋前停下車,帶我走進里面,我有些猶豫,他介紹道:“這是我家,我姐姐在里面。”我走進鐵皮屋內部,這是他家的牧場的房子,冬天放牛就住在這里。
一個個子小小的女孩站起來,這個村子里見到的藏族女孩和城里的不太一樣,她們看著更傳統,有一種異域的氣質,他們用藏語交談幾句,他給我翻譯:“姐姐叫我們吃個泡面再走!”我點頭答應,他叫我坐下,但是并沒有椅子,他在火爐旁席坐下,我也學著坐下。
姐姐拿上來的泡面裝在一個小鐵盆里,而他的泡面直接泡在袋子里,我第一次見這樣的吃法,并且有點尷尬的是,袋裝泡面并沒有叉子,我正想著筷子呢?他走出門外,撿了兩個樹枝回來,用手指把多余的紙條掰斷,一個叉子做成了!
拿著樹枝做成的叉子,太有意思了,我拍照留念,在這看似物資貧乏的地方,只要肯動腦筋,其實什么也不會缺。
吃完我們來到了格聶之眼,冬季并沒有水,也沒有倒映出在云霧中遮掩了一大半的格聶神山,反而是山上冰冷的風吹得我很難站穩,我冷得想要返回。
但是今天肯定回不了城里了,我問他,你們村子有地方住嗎?
“有的”他把我送到一個有民宿的朋友家里。
一個藏式的傳統房屋,石頭外立面,里面是色彩斑斕的木質雕花,畫滿了傳統吉祥圖案,而這些圖案讓我覺得有些蹊蹺,我仔細湊近一看,一個大象的眼睛一上一下,睫毛飛舞,我噗呲一聲笑起來,心想這是他自己畫的吧!
看到我看得那么仔細,男孩丁真更登走過來,自豪地說:“這些都是我自己畫的,這些房子都是我和我爸爸一起修的!”“畫的真好!非常可愛!”我表揚到。
他們安排我在客廳的長條床上住下,來到廚房,其實藏族傳統屋子沒有廚房這個概念,有一個房間,有鋼爐在里面,旁邊有座位,也可以做飯,也可以吃飯,也有點像客廳。
我們正要吃飯,帶我去格聶之眼的男孩卻要走了,我們把他送出門外,我留下他的微信,他邀請我明天一起去玩,就騎上摩托車回家了,我想起了什么,對著遠去的摩托車喊道:“誒!你叫什么名字?”“曲批!次稱曲批!”話音未落,車子已經轉彎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