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余澤又像往常一樣,從蒙馬特高地前往位于塞納河西岱島的LightParis。十月的巴黎傍晚有點涼意,從蒙馬特高地坐乘一段地鐵再步行穿過步入巴黎著名的三大橋之一“新橋”,這座“新橋”卻不算新,反而是法國最古老的大橋,就像西岱島是法國政權的發源地,1578年由法國國王亨利四世主持建造,歷時29年,新橋的落成是中世紀以來第一座兩邊沒有房屋的橋梁,塞納河兩岸的景色一覽無余,建成后風靡一時,成為當時的網紅打卡點。也許亨利四世也沒有想到,當時只是為了連接主城與新區的橋梁卻成了巴黎這座城市文化開辟的圖騰。也許,只因當時已年邁的達芬奇歸心法國,與前任國王的忘年之交也是為世人傳頌。這座橋也許就是達芬奇的設計圖紙,送給他國王朋友佛朗索瓦一世的禮物吧,有傳說1519年67歲的達芬奇是在佛朗索瓦一世的懷里安詳離開了人間,雖然傳說僅僅是傳說,但這似乎寓意著巴黎這座城市對于藝術近乎天生的親近。在這座長278米,寬28米的橋面上,每個橋拱的洞前都裝飾著無名壯士的頭像,新橋穿過西岱島的位置矗立著亨利四世的雕像。迎著塞納河的微風,走在這座四百多年的石板橋上,他恍然覺得自己逐漸觸及到了這座城市的脈搏,似乎感受到達芬奇的離開人間選擇此地,也許就是上帝的旨意,讓這位幾近完美的天使在回歸天國之時來加持這片土地。確實很多人愿意相信這個傳說,就像很多人愿意相信李白是因為醉酒后,跳到水里去撈月亮淹死的一樣,詩人與畫家都因該死得浪漫才不枉一生。熟悉的拉丁音樂《Eyeslikeyours》撲面而來,余澤知道他已經到了Lightpairs了,音樂似乎天生就帶著雪茄和雞尾酒的味道。
“老余今天怎么感覺這么深沉?需要來上一杯提提神吧”老三一見他近門就高興地調侃到。
“好啊,那來一杯新品推薦一下?”從恍惚間拉到了現實的余澤見到老三也就自然的親近感。“那就給你來一杯“老側車”,傳說中的側車雞尾酒”老三神秘推薦道。
“啥材料造的”余澤有點好奇,
“一款經典的雞尾酒,這次用白蘭地加香橙利口酒做基酒,再給你加點檸檬汁和蘇打水勾兌,俗話說一杯側車,一支雪茄,賽過活神仙”老三變擺弄調酒器邊說道。
“這話你說的吧,我看你確實夠俗的”余澤邊說邊掏出自己背包里的小雪茄,從容優雅地點上,裊裊煙霧縈繞伴隨著拉丁音樂《Eyeslikeyours》獨特的節奏,讓他異常的輕松與愜意。忘記了一天游覽的疲憊,扭頭環顧了酒吧的四周,看看時間已經是7點46分,他約見的人應該也快到了,他微微一笑似乎覺得用中國人的現實理性的邏輯,他似乎不應該相信這個怪異的法國老頭,忽然覺得自己在巴黎呆了一段時間怎么跟法國人一樣輕率可笑。想到這里,自嘲地搖頭笑笑,喝了一口“側車”,口感醇香又濃烈,一股子的白蘭地的熱流直沖大腦,但檸檬的果香中和了這種濃烈,形成了一股清香的回甘,把他的思緒拉回到了兩天前。那天,在盧浮宮展覽大廳,他向往常一樣在八開大小素描本上臨摹大廳里的名畫,這次他坐到了法國浪漫主義的先鋒畫家席里柯(ThéodoreGéricault)的作品《梅杜薩之筏》(LeRadeaudeLaMéduse)面前,看著這副描述海難、兵變、食人慘劇、獲救瞬間,講訴人性與獸性同在、黑暗與光明、絕望與希望同在,寬7米多,高4米多的巨幅油畫面前,余澤再次震撼了,充滿儀式感的掏出鉛筆在紙面上向朝圣者那樣去感受席里柯那充滿動勢的斜三角構圖,把人性求生的本能**與勢能展現的淋漓盡致。這幅巨幅油畫1819年在巴黎沙龍展出時因對于人物與尸體真實的形象過于逼真的描繪而引起了極大轟動。故事描繪了梅杜薩號帆船戰艦遭遇海難后一大批船員被拋棄在塞納加爾海岸外的深海中漂泊了12天,期間149人遇難,僅存15個生還者,而這些生還者是靠獵食同伴的尸體而存活下來的。席里柯聽聞這場悲劇后深受震動,畫面選擇描繪的場面是15個生還者望見遠方那艘使他們最終得救的生命之船的**瞬間。這讓他想起看大劉的作品《三體》描述的,人類的星河戰艦號“青銅時代”用質子武器攻友艦,而把對方的船員做成了人肉罐頭作為生存的給養,也許人性的美好總是與苦難共生。也許,席里柯當時的心情也跟他一樣吧,為了能把這幅作品創作到極致,畫家甚至直接將瀕死的病人挪移到畫室做模特,真實描繪人類面對毀滅那一刻臉上的絕望與恐懼的表情。余澤完全融入到畫家當時創造的心境中,越畫越過癮,科班美院繪畫系畢業的他,功力深厚,瞬間一幅精致的《梅杜薩之筏》素描版呈現在速寫本上,引來了幾位游客的觀摩,因為盧浮宮很多美院的學生和畫家在這里臨摹,所以余澤并沒有引起太多的關注,收獲了一些中外游客贊賞寫實功底以外,這時一位老者用英語跟他說,“畫的不錯小伙子,能給我仔細欣賞一下嗎?”。
“沒問題”余澤順手將速寫本遞給了這位看似畫家的法國老者。老者仔細端詳,不禁贊嘆余澤扎實的寫實功力,“看來是在俄羅斯學過畫畫吧”老者問道,
“不是的,我畢業余中國的美術學院,不過確實您說得對,我們的教學體系是學前蘇聯的寫實的美術教學體系”余澤解釋道。老者笑了笑,透入出了法國人對藝術家那種特有的尊重與欣賞,又神秘地說道“我想我能感受道你為什么會想畫這幅畫,你想見見席里柯本人嗎?”,
“本人??我該不是碰到傳說中的法國神經病了吧,去見一個1824年就死了的法國畫家是我瘋了嗎?這老頭是實在太無聊了吧,還是法國人的特有幽默啊”余澤瞬間感覺到自己被嘲弄了,心里想到。
“喔,謝謝你的邀請,那么您是認識席里柯本人嗎?”余澤干脆也配合著玩笑說道。
“當然,他看到你的這幅素描應該會很高興的,這樣吧后天晚上8點我們約在西岱島見面,我帶你去見他”老頭倒是認真了。
余澤心想西岱島不就是Lightpairs附近嗎?剛好可以叫上老三多一個人感覺還是安全一點,于是就約了老者后天晚上八點在Lightpairs見面。
“老余,那老頭是你說的來找你的那位吧”老三推閃著陷入回憶的余澤。只見酒吧門口,一個穿著有點19世紀復古的半正式燕尾禮服、戴著頂禮帽的老頭走了進來,黝黑而布滿皺紋的臉上,帶著高盧人特有的那種深棕色的大胡子,深邃的眼睛里,透著法國人獨有的浪漫而又不失巴黎人的市民氣息,胸前掛了一塊懷表,手上握著一支拐杖,一進門就看到了吧臺角落的余澤,定神跟面帶神秘微笑地跟他打招呼,但余澤借著酒意,恍惚見發現似乎還有一個黑影緊隨著老人也跟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