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盼笙被捕后,元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元朗正一病不起,整日躲在屋子里,十一偷偷去看過,他完全變了樣,眼神黯淡無光,皮膚一下子失去了光澤,王香梅和王小珍偷偷商量過要為后事做準備了。但元朗正撐了過來,在一個月圓之夜,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他還是出家了,也許只有青燈古佛的余生,能夠讓他過得稍稍舒坦點。
大人們每每談及他,總說他得到了真正的解脫,可以安逸地度過余生了。可十一不這么認為,她還記得那天梁盼笙的話,元朗正的執念緊緊捆住了外界,通過對外界的埋怨與憎恨來化解對自己無能的諒解,他又怎么能真的放下一切呢?無非是躲起來罷了。
就連離開也是偷偷摸摸的呢!
元朗正離開后,元家也就嘈雜了一個上午,便都接受了這個事實。可是,他的離開,也讓最后維系元家的稻草斷裂了,四分五裂已是大勢所趨。
第一個提出分家的自然是元世涉和孫牟念了。正如陸補和顧宗所言,他們想離開的心已經昭然若揭了。
分家不是很順利,雞飛狗跳了好幾天,終于敲定了結果。元世涉和孫牟念帶著孩子搬到了他們在南柳市事先買好的房子。
而元世驕、元世引一家還留在老宅子里,不過一東一西,各自開始了獨立的生活,左不過見面的時候打個招呼,面子上還過得去。
十一以為,她會一直和母親住在東北角,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可她沒想到,那個暴雨的下午,讓她的人生走上了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她還記得,一個西裝革履,帶著眼鏡的男人微笑著在元世驕的陪同下進了堂屋,進堂屋之前,他注意到側門廊下的十一,元世驕見狀和他說了句什么話,他立馬沖十一笑著揮了揮手。
十一木訥地站在原地,她還不習慣隱身失效的情況。好幾次她都忘記了這件事,別人突如其來的招呼讓她措手不及,遲鈍的她在別人的嬉笑中漸漸反應過來。
眼下就是這種情況,男人的笑容逐漸尷尬,然后在元世驕的陪伴下走進了堂屋。沒過多久,十一就看見母親也來了,她也望向十一,眼里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不久,十一就被叫進去了。
她記得是大伯元世驕和她說的。
她不是元家的孩子。
元世熠和梁覓青結婚不久就身患重病,病情急轉直下,按照當地的習俗,也是為了能給元世熠留個后人,元家決定抱養一個孩子回來,這個孩子就是元十一。
西裝革履的男人叫常再省,他便是十一的生父。
常再省年輕的時候在外打工,認識了南柳市一個工廠老板的女兒梁帛,兩人偷偷戀愛,還有了孩子。梁帛的父母死活不同意留下這個孩子。他們用人言可畏四個字,要求常再省和梁帛送走孩子,并許諾送走以后愿意讓他們繼續交往甚至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