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骨大夫的手法越是大力,顧頌的北部骨頭蘇醒的感覺也更加明顯,但那中刺疼是鋪天蓋地地鉆心,他蒼白一張臉龐上汗珠滾落,眼里淚水被這鉆心的疼給逼迫出來了。他回答的很是悲壯:“那我會好好把握這個機會的。”
顧頌知道,這一年的入春因為閏年,臘月底的最后這三日一過,后面的第三日就是全城最隆重的上元節了。到時候,匯雅書院內里那座神秘的三層樓庭院就會被打開,尚書令大人親自坐鎮陪同大淵皇室評鑒欣賞整大淵民間百家樂班的競相技藝展現。
接骨大夫的手指緊密按壓他的尾椎骨,其實他不知道,這到底也還沒有說,他不知道他的骨頭究竟怎么樣了,刺疼感讓他思緒如同潮水一樣涌進來大腦卻也讓他疲憊感逐漸。
他的記憶中出現了涼州城,恍惚中白泓想去那高高的祁連山巔賞雪,策馬揚鞭共乘一匹馬。縱馬登高來到山頂的懸崖邊,白泓卻私自丟下他跳下馬背。懸崖邊的垂直中間長著一株雪蓮花,翠黃帶紫,白泓居然說,那是他的雪蓮花他要看著花落下懸崖到時候看準位置,用繩子墜他下去撿。
顧頌立刻說:“我看就等不到花落了,咱們這就栓繩子在我腰上,我下去摘上來吧?”
白泓賞花賞到癡迷了,低頭看著懸崖下:“我摘,給我栓繩子。”
顧頌未等白泓接著想什么,他下馬栓了馬,嘮叨他背后:“這種摘花的事兒,讓師弟我來。”
白泓皺眉,并不后退:“那你可要小心啊!”
他低頭往腰里栓繩子,卻未料到栓馬的石頭松了,恍然間他背后壓上了連續好幾塊大石頭。
閉上眼睛,他看見了養他長大的親爹顧弘明,爹坐在他的那一駕仲尼古琴前悠然嗓音唱著:“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顧頌有些無奈懵:“爹,我想念你很久了。”?顧弘明琴音裊裊:“爹可是沒有感受到,我的頌兒會有那么想念爹嗎?你在人家白家可是過的安穩愜意呢。”
看他爹似乎怨他在白家住的太久了,顧頌敘說給他爹:“爹,我陪著白泓去他們家琴坊,看到了五十多個人來催白家趕緊出貨的,他們是因為白家無人在仕途中了才如此。”說完這些,他又站到顧弘明面前:“我看到白世伯被人逼著以“神農”古琴抵押普通的樂器,我沖過去抱住那古琴卻被人錘了我的腰背。”
顧弘明安慰他:“那些人欺人太甚,走,跟著爹再去欣榮琴坊,讓爹跟他們說說禮。”
顧頌知道,他爹就算出了仕途,整個涼國樂署以及禮樂行里的人依然凡事都給他面子。
他等著他爹這一曲長歌奏完,貼著他爹的衣襟走入樓臺,他回頭給爹端一盤桂花糕來。
等他回來自家雅致的樓臺上,顧弘明連個影子都沒有了,古琴衣襟遍尋不見。
“爹!您到哪兒去了?”他從小到大一直跟著爹,他看見了這是不是真的已經很恍惚。
顧頌醒來時候,他還是趴著的,眼睛不想完全睜開,心思還流連夢中。
但這場夢踏實而撓心,他不在乎白泓是否想采懸崖下的雪蓮花,惦記著顧弘明那句:“我的頌兒是真的很想念爹啊?”
顧頌想著他爹的話,爹在怨他?他的?夢境被清晨窗外飛過的一陣烏鴉聲吵到腦子清醒了。他感覺爹可能還在人世的,下葬時候繼母并沒有讓他參與入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