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師兄白泓在身旁,他就能擁有短暫的安穩。睡著睡著還側過身子去,背部逐漸能適應原來的姿勢了。
白泓的哼歌聲保持著低聲,但因著鼓點的節奏不能慢,聽起來就是格外鏗鏘有力。他看著師弟能側身睡了,他這踩鼓點的節奏有順序的加快了幾分。
作為以石軌為首的一等琴師樂班,他們的出場往往是兩次,首曲必定是哥舒夜以女憐紅妝出來暖場。第二次這組合被貴族以及城民吸引之后,必定將視角聚焦到舞者身上,這時候白容端莊大方地起舞必定能勝出節日中別的舞者。
規律是這樣沒錯,但近日勢必要開始進行舞者與奏樂者的協調。他對師弟的悟性是有信心的,但就是擔憂他的傷勢,他反正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人受傷這么嚴重的,骨頭能在一宿之后就基本痊愈的這效果也是聽人說的,直到這次看到師弟的情形,他才知道一個人的骨頭疼是什么滋味。他是看者,頌師弟卻是那個承受傷疼的人。
也許是因床邊書案前還有人坐著,顧頌的身姿保持在挺拔優雅,單手還撐住腦袋睡佛似的,但這人可比婆羅寺里那具睡佛優美而不失健碩。
白泓將那首《鳳求凰》以快速鼓點節奏哼唱一遍,他停下來起身舒展一下身形,不小心碰上書案一角。跟著,睡成優美佛像的顧頌就被驚醒了。
“沒有睡夠,你就繼續睡著啊!”白泓轉頭撇了一眼顧頌。
窗扇微微撐開了一條縫隙,外面陽光正是最好的時候。
“你和了一遍快節奏嗎?”顧頌問他。
白泓快速進屋他屏風后面內居室,找來一面燒餅大的薄鼓,這鼓是于闐國的手工,那中間一道復刻三色紋很有辨識度。
“這鼓我知道怎么做的。”顧頌像是看見熟悉的朋友一樣,細細地瞧著這手鼓。三角復刻三色紋錦之下應該的就是箍了銅皮的,他小時候就玩過的,涼州是西域樂器聚集最多的大都。
白泓知道這小子在這方面的見識不弱,就對他說:“橫豎,這“達布”我家就我這一件,還是我們先祖從故國帶出來的。因為大淵國多數人不認識這鼓,也不大能發揮得到。”
“感恩師弟你這么識貨。”白泓將這鼓捏手心里拍打起來,口中哼唱:“將琴帶語兮……”他又和了一遍節拍,感覺這鼓其實能帶出場。
配上白容那矜持少女舞蹈和嬌羞的姿態,而實際上也能形成特別的反差萌效果,小鼓節奏熱烈之余也會起到收放自如的效果。
顧頌那這鼓把玩起來:“師兄,欣榮琴坊那選料過于講究了些,這鼓的用料我爹給我說過,不算很難找。”
白泓含笑答到:“這手鼓在先王建國初期還是時興了短暫,還取名叫“達爾拔”,我不懂的一種大淵國部族語言。但我爹說,制作出來成本高,銀兩能達到三百多兩通銀。”
顧頌輕輕反手捏住鼓面:“那我要是用低成本的料作了出來,然后我賣出去會得到師父的獎勵嗎?
”
顧頌修長玉指被白泓撥開,鼓面被整個奪了過去:“想得可真爽快。”他奪了在手里,還用左手撫了師弟的腰背疼就怕弄疼了他:“我要傳給后代,我不出重樣的器物。”
顧頌戲虐道:“你才二十,就想著后代了?”
白泓說:“我要是我爹這歲數多好,有兒子我就整天躺著享受天倫之樂,啥都不做就。”他說的輕松,顧頌笑問:“那你倒是快娶妻呀?呵呵!”
白泓答道:“我寧缺毋濫,不是誰都都能做我妻子。”到如今,他真心地沒有喜歡過女人,連個喜歡的都沒有,哪里會有妻子。他實話對顧頌說:“就算琴儀以及各種實力相匹配的,像某些人那樣,那我不如不娶。”他在心里舉例白容。
顧頌默默地認同師兄所說,到如今的十七歲,他其實也沒有喜歡過任何女人。
說真的,禮樂行里的人,在人群里競爭技能,而又在注目中獲得養家的本事。制作樂器是個苦活,入仕途時日長了才得功名晉升一級,想遇上冷月淑那樣率直純真的女子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