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聽著:“穆穆秦皇,天篤其輝。熙照云風,瓊光玉振……。”
即興賦詩必要贊嘆家國,國好家就能好。為了顧及每一位的顏面,這時候白泓不用操心太多,他只需要坐在角落里支持就好。
這些樂吏在太樂署與謝熙還是有感情的,因為謝熙這人善于裝糊涂,裝一陣就過癮了也把人識別清楚了。頭先,他與寧潛在內室二樓鎖著官印不出手,看著白泓被滾燙茶水燙了手心還笑的那么純真美好,他臨窗看著差不多了就等著那名樂吏上來順個情。
白泓聽著同僚們歌唱起舞送別謝熙,他走出來院子里透氣,其實是很想念顧頌,想托付個人去家里看看,但他又不愿意樂署的人去他家。
寬敞的院子內是平日里用來排演大樂的,這時候堂而皇之進來一輛馬車。匯雅書院的夫子閻偌從馬車內走下來,黑紗小冠黑白交領大袖蔽膝裙站在白泓面前。
“你上午接了圣旨,你這么快就趕著來上任啊?”他看白泓年輕,說話也不客氣。
“閻夫子,小生白泓這就給您唱個喏了!”白泓心里莫名就想笑,他的名字就是“偌”和“喏”一部之差。
一聽見他表兄的聲音,寧潛從里邊走出來。
閻偌對白泓說話立刻很不客氣了,他不看寧潛。卻對白泓說:“白泓,你想在這太樂署里這位子上坐長久嗎?飛黃騰達作出禮樂門的大成就?攀附貴族娶妻生子富貴一生?”
“夫子你快別取笑學生了,您也太看的起小生了。”
閻偌冷笑:“就像你什么大樂都能出,春日首祭你都身在禮樂長的位子呢。”太樂署的樂令說好聽些是王上圣旨封的位子,可這背后離不了禮樂學館內的向上舉薦。
寧潛似乎對他表兄也不十分地滿意,過來就挽住白泓:“白泓,走,到里面去跟著我送別去。”
白泓想了想,走到閻偌身旁:“夫子您來這兒是意在送別謝大人呢,還是專為說教小生的?”
閻偌一慣地傲慢:“都有。”
白泓笑的明眸皓齒盡顯:“謝大人在任近三十年,送別一場就下次相見在無期了。這些處世道理,就算夫子不說教,小生也能想得到。”
“是嗎?我在學館執教就三十年了,學館內,我的門下學生遍布諸國都是禮樂門的奇才。我要是舉薦誰來這里上任為大樂令,那也是王上會允諾的。”
寧潛站在邊上提醒一句:“白泓,你可別不信。”
白泓對寧潛燦然一笑:“待會兒我給你說。”上前一步湊近閻偌:“我在學館時候,你嫌我學你教的學問太快了,你讓我躲外面去,讓你得意的是那些常說好聽話還恭維你的學子,你給他們機會學通了才放我進來。你別以為這些賬我不記得跟你算,你可曾記得嗎?”
閻偌瞪眼:“你記得也好,不記得也罷。那你往后可不許怠慢了寧潛,我說了會舉薦別人來替代你的位子,怎么,你不信嗎?還是想讓你父親倒賣了琴坊的器物,然后為你鋪就一道入仕的大道呢?”
為師幾年,還真的能說教啊!
白泓的笑瞬間換做狠戾,扭頭轉身不理會這對表兄弟,他也回到里面送別謝熙。
身后傳來寧潛對閻偌訴說的話:“哼!別想把我踢走,我在樂署的資歷最久,他這小子鬼得很。”
兩人站在院子里聊了很久,直到樂署廳堂內大家都唱完了送別詩,他們都才悠哉悠哉地走進來。
泓芳居大屋內右側室,鈴兒站在顧頌床邊打瞌睡。
顧頌盯著他這屋內師兄送的沙漏,看著打開的窗扇外暮色沉沉,初春日短,這時候他該從樂署回來了。但人家如今食邑六百石,已經是風光禮樂門的大樂令了,能晚點回來也是應該的。
小鈴兒這一整日幾乎都不多說話,讓她趁著燕兒不在眼前時候坐下來歇會兒,她搖頭不愿:“公子,奴婢還是站著吧。”
顧頌為了養好脊椎骨也不多說話,趴在床上想的事兒很多。從午時到此刻的四個時辰里,橫豎想再多他也無奈腰背骨頭疼。
申時正,石嫣然引著二殿下進來說是特地來看他的,二殿下乞伏植還留下一木匣內兩顆天竺藥丸,說是配合湯藥外用之后恢復筋骨較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