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也閑著,他站到哥舒夜門道里:“我說阿夜叔,你也該退一步,別總讓別人為你操心。”他兩手交握著,看著對方愕然而無畏懼。石嫣然鄭重口吻:“其實,你也能主動去找匯雅學館的夫子,為你舉薦一份輕松的舞人總領。”
哥舒夜是依賴別人,運用別人成就自身的人,他豈會這么做沒把握的事,學館夫子又比不上白家這些人,還有傾慕他的乞伏伽羅。他手掌端平“削”了嫣然的耳朵一下:“目無尊長!”
到了這個時辰上,太樂署回來都三個時辰了,他已感覺到這事兒黃了,伽羅那女人不中用。他忽然抓住石嫣然的脖子狠勁掐起來。
嫣然疼的用頭頂撞擊他的鎖骨,又被哥舒夜左右手連續打了幾個巴掌,石嫣然委屈到哭的哽咽:“你,不知好歹!我爹對你那么好,你就是想著你自個……。”
“那是你爹愿意對我好,我又沒有讓他對我好!”哥舒夜說話像是嘴里含著刀刃,他被激怒很容易,反正他看著世界不順眼一直都是。他又拉嫣然的耳朵:“你爹和你就和那個顧頌一樣,都是破落戶!”他在這幽暗背光的門道里,他說話依然把聲音降低。
“你放開我!我有沒有招惹你,放開我啊,阿夜叔……。”
哥舒夜發泄夠了怨氣,漸漸松手,轉而攬住石嫣然的腰蹭蹬著往外走。
惠心院,詠雨閣也就三十步到門口,二十步走進去,石軌這個人對哥舒夜似乎最為偏愛。
他一聽到他的腳步聲就走下樓來:“阿夜!來,仲融兄帶來的酒還在呢。”他有些離不開酒了,他兒子至今對他有怨恨,他此刻看見這黑白分明的眸子就想躲。不看嫣然,先伸手拉哥舒夜:“阿夜,走,上樓。”
石嫣然的腰部總算是松開了,沒有那細長柔韌的手捏著了,他的委屈依然還在,他沒得選擇這樣一個爹。
石嫣然走進去,坐樓臺上吹著古塤,樓臺遠方是蒼翠山巒,他也想念顧頌。
聽見石軌對白仲融哥舒夜說:“那小子真的很拙,也怪不得不是顧弘明親生的,你說好好地京城里待著,哪怕就縮著脖子丟了婢女,也比去當守備軍的日子舒服?”
“就是,一看就是可憐見的有些忤逆的后生,不靈醒。”白仲融這么一說,頓了下繼續喝悶酒了。
石嫣然沒聽見哥舒夜說到顧頌,他走進來三人面前看著哥舒夜:“你想讓顧師弟回來當你的陪襯,襯托你的舞韻,那你為何現在不說?”
而這時候的顧頌,在廣武大營城隍廟大獄里。
看了殘缺不全的生命,聞著臭味的午膳是一頓面糊,肥胖中年獄卒看著他的目光一直很要命,他已經練就了不怕死的心里。
他這些日子的放逐自我中,強烈想做的事兒是找他的根源,乞伏沐有一個后半夜的寅時對他說過個故事。
他忘了具體的人物名字,就是記得他該先去看看石秋月,然后順著西行找尋生母的記憶。
他想的越多就記憶越不集中,這時候,那獄卒走過來從袖子里掉出一個布包,干草上一個黑布包他打開看是一整套廣武人的衣裳。
等他轉身換好后發現,對面監舍里那缺眼睛少兩條腿的,那人和他穿的是一樣的。
糟了!他要被砍頭了,這是必然的。他在烽燧里聽那些兄弟們說,有一種處死的方法就是穿上倒霉的相似的衣服,和那些倒霉的人一起死去。
死,他預料過很多次,但沒有想到是要死在這里。
但真話都是死,他昨夜為了等乞伏沐,他沒有睡夠,他躺在干草上閉上了眼睛。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有兩個健壯的雜役走進來站在躺著的他的面前,獄卒微微點頭,顧頌的意識清明之前最后看到了對面的人已經流干了血。
隨后,他徹底失去意識了,是被人從后面頸部重重一擊,他被裝進了麻袋還從腰中間綁的很緊。
半個時辰的酉時初,陽光赤紅色照到顧頌的臉上,他還是躺在運糧的車子上,身上蓋了虛的麻布袋子充糧食重量。
到了目的地,他才從車里走出來,乞伏沐依然英武鐵甲在身笑著看他:“你能回去大淵見到白泓了,但還需要幾在這里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