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德節度使李安國頂盔帶甲,一手扶著腰刀,一手提著馬槊,帶著尤勇等一干將領從大堂里匆匆而出,在梁晗帶回來振武節度使王灃背叛,數千契丹騎兵已經插入到了李澈大軍后方之后,李安國幾乎想都沒有想,立即便下令尤勇集合成德所有軍隊,準備立即出城救援.
腳步匆匆剛剛踏出大堂,李安國卻愕然止步,看著穿著一身孝服,提著酒壺酒杯,跪在大門一側的公孫長明.
“公孫先生,你這是干什么?”李安國急走幾步,將公孫長明從地上扶了起來.
公孫長明看著李安國,兩眼雙淚長流,斟了一杯酒,雙手捧給李安國:”無他,李公今日要出城,必然是有去無回,公孫再也見不著老友了,便先在這里生祭一番,免得以后心中有憾.”
李安國勃然變色,他身后的將領更是大怒,一眾人等,手已經摸上了腰間的刀柄,若不是公孫長明平日地位超然,極得李安國尊重,此時只怕他們已經拔出刀子砍過去了.
“先生這是何意?澈兒后路被斷,只怕危在旦夕,我若不去救,只怕他有性命之憂.”李安國沉聲道:”李某雖然久不曾上戰場了,但對于戰場且并不陌生,先生是認為李某已不復當日之勇了嗎?”
公孫長明苦笑地看了一眼李安國已經挺出來的肚子,搖頭道:”這與武勇無關,論起武勇,大公子的武勇在成德,已經少有人能與之相較了吧?李公,你一向睿智,對于戰爭的形式判斷是極為準確的,這一次因為大公子牽涉其中,便亂了方寸了嗎?”
李安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沒有說話.
李澈是他最看重的兒子,是他成德未來的接班人,是李氏一族的希望,此時此刻,他怎么還能像平時一樣冷靜呢?
“王灃既叛,大公子的確危在旦夕了,但李公,你且想一想,你與大公子,誰的目標更大一些?”公孫長明將手中酒壺酒杯摔在一邊,問道.
“自然是李公你的目標要更大一些.數千契丹騎兵去抄公子后路,那王灃的軍隊在哪里?契丹兵這一次倒底來了多少,是不是僅有梁晗看到的那一些,還有沒有更多的契丹騎兵隱藏在王灃軍中?”
“如果我是王灃,此刻必然是設伏于半道,等著李公率部出城救援,打李公一個措手不及.此時李公手中甲士不到兩千,府兵不足一萬,而王灃,手中至少有三千甲士,數萬府兵,還得加上有可能存在的契丹騎兵,李公自問,如果半道被殂,可有勝利的希望?即便能戰而勝之,李公又還有多少力量可以前往河間救援大公子?”
李安國與身后一眾將領都是啞口無言.
“到時候,李公不但救不得大公子,連自己也要陷身進去,公孫長明不先祭奠李公一番,以后又哪里還有機會?”
尤勇聽得臉色大變,向前一步,對著李安國道:”節帥,公孫先生言之有理,還請節帥三思.”
李安國閉目片刻,復又睜開:”我若不去,澈兒必敗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