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禮激凌凌地打了一個寒顫.
“他才十六歲,就如此心思深沉,再大上一些年紀,那還得了?”尤勇搖頭道.
“老尤,你可知道小公子在翼州推行的丈量田畝,清點人丁,以及什么所謂的三三制租賦政策?”王思禮問道.
“當然知道!”尤勇點頭道:”這么大的動靜,怎么會不知道?”
“你我都是鎮州大戶.”王思禮苦笑著道:”我家有田兩萬余畝,你家也差不多這個數兒吧?要是按照他的賦稅政策,咱們可就要虧血本了.不退,咱們總還有與他討價還價的資本,退了,豈不是任他拿捏?”
尤勇哧笑:”不退,還不是照樣要任他拿捏?知道曹信在翼州是怎么做得嗎?分家!咱們將家里的其他幾房都分出去,也就差不多到了限制線以下了.”
“家好分難聚!”王思禮道:”老尤,家一分,人心可就散了.再說了,就算是真分家的話,咱們的那些私人部曲怎么辦?也分?分出去咱們的實力就要大減,不分出去,可又養不活.”
尤勇一伸手從彎下來的松枝之上瓣下了根粗壯的冰凌,塞進嘴里嘎嘣嘎嘣地嚼著,冷笑著道:”你還沒有看出來嗎?小公子的本意就在于此.不動聲色地瓦解部下的私人實力,我們與節帥,可以說是君臣,也可以說是戰友伙伴,但以后在小公子的麾下,便只有君臣,沒有伙伴了.”
王思禮咬著腮幫子嘶嘶地吸著涼氣,半晌才道:”袁周怎么說?”
“袁周是詩書傳家,雖說家里也有田地,但數量并不多,再說他又有竹軒,還有商隊.這些事情,本來就是他來信跟我講的,只跟我說,不要與小公子硬扛,瞧小公子的手段與心思,只怕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你我兩家,都算是鎮州豪強,而小公子主要打擊的就是我們這樣的人.我們家的事情都心里清楚,見不得人的事只怕不少,真要硬扛起來,小辮子只怕一揪一大把,到時候,恐怕就不是吐出這些土地部曲的事情了.”
“哪有你說得那么嚴重?”王思禮不服氣地道:”我王某人持家甚正.”
尤勇哈哈一笑:”你我常年在外,忙于公務,家里的事情,你當真知道多少?你不妨回家去好生地盤問一番,便知我所說不假.老王,老實的退下來,給小公子騰位子,我們必然還能體面地過活,要是硬扛的話,只怕下場不會太妙.”
王思禮哀嘆道:”早知如此,我們又為何要聽從節帥的話支持他?”
“你想與盧龍人合作?”尤勇反問道.
王思禮斷然搖頭.
“那不就結了,既然我們不能與盧龍人合作,那還有別的選擇嗎?而且張仲武此人,算不得明主.跟了他,說不定日后尸骨無存,還連累家族.再說了,我們不支持小公子,便是與節帥作對了,你確信你能算計得過節帥?”
王思禮搖頭.
“最后與王灃那一戰,我麾下主力是梁晗與文福.”
尤勇點了點頭:”現在你明白,為什么在那個時候,節帥要把成德狼騎從我手里拿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