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直愚哈哈大笑,說,摩叩大人,請稍安勿躁,門外,全是摩叩大人的三十三位崇拜者。
苦苦諾嚯的一聲拔劍在手,沉聲說,你以為我不能數招之內殺了你?
鄂直愚復又哈哈大笑,意猶未盡地說,請摩叩大人容在下把話說完,若在下該死,絕對引頸就戮,摩叩大人以為如何?
苦苦諾看一眼鄂直愚,此君寬衣大袖手無寸鐵,也就咣的一聲,把劍入鞘,冷冷地說,也罷,就讓你死得明白,你說。
鄂直愚振衣而坐,游刃有余咬文嚼字地說,常言道,吃人的舌短,欠人的手短,神龕樣尊貴的苦苦諾,鄂靡的美酒,美酒九十九,不比井里的泉水,鄂靡的美女,美女六十六,不比圈中的牛馬。狐貍和獵狗,原本不是親戚,你同我鄂靡,交往多日,非比尋常。山中說的話,被鳥雀聽見,家中說的話,被鍋樁聽見,誰能填滿雞嗉子,誰能塞住人耳朵?摩叩大人,請你想一想,這些天以來,你與鄂靡家,來往一樁樁,局阿邪祖摩,一旦都知道,難道你還有活命的可能嗎?再說,端著米飯時,就忘了蕎飯,等到病愈時,忘記了藥。香如麝的瑪依魯,本該屬于你,美如星的瑪依魯,曾讓你苦苦追求!若不是局阿邪勢大,瑪依魯就伴你睡眠,若不是局阿邪當祖摩,瑪依魯定成你眷屬。摩叩大人,請你想一想,你與瑪依魯的過往一樁樁,難道,你都真的徹底忘記了嗎?要不是局阿邪,哪能讓你一生害相思?摩叩大人,請你想一想,難道,你真的忘記了奪妻之恨?常言道,蠢馬留念韁繩,蠢牛不忘鼻繩。唉,摩叩大人,話盡于此,請摩叩大人三思。
這一席話,好比霜澆核桃花,苦苦諾蔫了下來。常言說,不要往傷口上撒鹽巴。可是鄂直愚往苦苦諾心靈深處撒的這把鹽巴,令苦苦諾一時之間痛苦不堪甚至生不如死。
苦苦諾竟然一下子蹲在地上,雙手抱住腦袋,十指瘋狂地抓撓著頭發。
半晌之后,苦苦諾費力地站起來,面色漲成醬紫色,咬牙切齒地說,莊主,啊不,布摩,你說的這些,都他媽的全是事實啊。這些年來,多少個不眠之夜,老子無法睡著啊。所以,老子不斷用燒酒麻醉自己,不斷獵取美色,安慰自己。可是,他媽的,天下的美女,我只需要一個,那,就是瑪依魯啊。
鄂直愚嘴唇顫動,強壓下心中狂躥的東西,低沉地說,所以,膽大騎龍騎虎,膽小騎貓兒屁股。為了獲得益那祖摩的寶座,摩叩大人,你要拆去籬笆,讓狗鉆進園子。為了瑪依魯的美貌,你要揭開竹墻,讓朔風進屋。一言以蔽之,摩叩大人,現在而今,你完全可以而且完全應該借鄂靡的力量,捉住局阿邪,除掉心頭大患。從此,益那屬于你,你手握祖摩權杖,把益那號令。而且,更重要的是,綿羊樣的瑪依魯,從此,是你園中的白菜。怎么樣,摩叩大人,你是愿意做益那祖摩,得到瑪依魯呢,還是愿意做益那摩叩,一輩子害相思病呢?
苦苦諾沉思半晌,終于咬牙切齒地說,鄂靡幫我除掉局阿邪,有什么條件?
鄂直愚哈哈大笑,說,沒什么條件,到時候,當你坐上益那祖摩寶座,只要你宣布,益那從此歸順鄂靡,從此,鄂靡和益那,就是一家人,再也不會發生戰爭。當然,逢年過節,益那要到鄂靡,進獻一點貢奉。此乃國與國交往之禮也。
苦苦諾斬釘截鐵地說,行。此事,不足為外人道,你知,我知。事成之后,定當重酬。
說著,苦苦諾斟滿兩尊美酒,遞一尊給鄂直愚,自己端起一尊。
苦苦諾說,奪伙!
鄂直愚說,奪伙!
幸福來得太突然,苦苦諾強如做了美夢,洋洋得意,自己在益那君臨天下的日子,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