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的一處殘敗的破廟里,佛祖的金像已經布滿蜘蛛網,金身上落滿灰塵,看樣子,已經廢棄了許久了,而巨大的佛祖金身之后,鋪就著一堆稻草,一個男人只穿著里衣,趴在上面,他面色蒼白,嘴唇干裂,下巴墊在稻草上,印出了幾道稻草的痕跡。
他正在等,等著高湛帶著吃食,藥品回來。
他的身體滾燙,但卻感覺十分寒冷,那日受的傷沒來得及及時處理,逃到陌陵時衣服和傷口粘在一起,高湛拿刀一點點割開的,繞是如此,那日漫天的火海,渾濁的煙霧,森林里這挨一下那碰一下的,還是讓他的傷口化了膿,到了陌陵的時候整個人都虛了。
高湛是個傻子,出門的時候身上沒帶錢財以至于只能去偷草藥,他又不熟藥理,胡亂拿的幾瓶金瘡藥根本不頂用。
堅持了兩三日,江明遠起了高熱,今日早晨打起擺子,高湛沒辦法,大白天的說出去找些吃食給他,其實是想去綁個大夫來給他看看傷情,他無力阻止。只能趴在這四面透風的廢棄寺廟里等待。
一個路過的小乞丐哼著調從寺廟前晃過,眼角的余光中仿佛看見了有個人趴著。
他躡手躡腳的趴在破了的墻壁縫隙里偷看,果然是一個人趴在那,后背受了傷,白色的里衣破碎,露出一條猙獰的傷口。看起來情況不太好,傷口已經化了膿了。
小乞丐眼珠子亂轉,該不會是什么江洋大盜吧?或者什么通緝犯?反正不是什么正經人,正經人不去看大夫,干嘛要在這破廟中呢?肯定是見不得人的。得趕快報官府才行。
說不定,還能拿些獎賞。
陳清悟和夏玢走在路上,已經在西市走了許久,路過賣菜的小集市,走過三教九流的集居地,一路打聽都一無所獲,夏玢抽著空還問:“安境王會是個清明的君主嗎?他能改變這一切嗎?”
陳清悟肯定的說:“一定會的。”
偶然發現路邊種了棵桂花樹,已經有花骨朵掛在枝丫上,看來,秋天就快到了。陳清悟湊上去嗅,沒嗅到桂花香不說,反而差點被潑了一身水,還好陳清悟反應及時,一掌推著樹,借著力跳出去好遠。
“得罪得罪,這位姑娘,老頭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沒看見你,這才潑了水,你的衣衫可濕了嗎?”老人身上的衣衫打滿補丁,這樣小心翼翼,膽怯,畏縮的姿態仿佛是做慣了的,面前的兩位姑娘,穿著錦衣,恐怕不是西市的人。
陳清悟擺擺手“沒有沒有,我躲的快,沒有弄濕衣服,老人家,您不必害怕。”
老人分明看見她衣裙一角浸濕了一小塊,不過聽她這樣說,應該也是個心善之人。
“姑娘,那就多謝你了。”老人說著話,準備轉身回去。
陳清悟上前兩步,拉住了他,說道:“老人家,我有些事,想跟您打聽下。”
老人停下腳步,手里拿著的鐵盆上還留著淡紅色的水,幾片魚鱗還沾在盆上,他回頭說:“姑娘有什么事,盡管問吧。”
“您是否見過兩個男人,都是瘦高個,一個白一些,一個黑一些,有一個還受了傷。”
老人思索了片刻,肯定的搖了搖頭,“沒有沒有。”
陳清悟又灰心下去,但還是不死心,又問道:“那您有沒有見過什么陌生人?”
老人又思索了一會,說道:“有一個陌生人,我今天早晨去河里抓魚,路過佛音廟,有個男的翻著墻出來,我還納悶,怎么有人不走門,偏要翻墻過,還是從那廢棄的寺廟里出來,那又沒什么好偷的!”
陳清悟急得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問道:“他長什么樣子,您還記得嗎?”
“喲,這可記不清,就是匆匆看了一眼。”
“那佛音廟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