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二十七年歲初,西夏遣莫錐王攜軍入京與大魏議和。協議簽定后,留于京都幾日,與圣上,文武大臣共觀諸軍百戲。三月十五日,長公主拜別帝后,由西夏軍和親軍司護送回西夏。
圣上特允赴西北路作戰的將士休整四個月,直至今年伊始,才再度入朝。
陳均白年初因箭傷復發,大夫讓他臥床靜養一段時日。他原不打算休養,但架不住汪氏整日的勸說,才向圣上告了十天假。
在休假的十天,宅中意外收到東宮的宴請帖,邀云束和陳均白四月三日于東宮參宴。
陳均白看過,擺手道:“我還在養傷,不方便去,況且圣上最厭惡與王候交往過密的臣子。我讓仆役雇輛馬車送你過去,我留在家陪喜兒。”
四月三日巳時,云束著簇新衣裙,乘馬車去往東宮。
搴簾下車,她看見東宮府邸外張燈結彩。她把請帖交給守立在正門口的仆人。仆人略一作禮,道:“請夫人前往花廳等候。”
云束繞過浮雕影壁墻,沿著花籬香徑向前走,漸漸迷失在構局精巧,景色幽深的府院中。所幸石徑邊每隔十丈便立著一位侍女,由她們引不熟悉路的賓客前往花廳。
花廳內有七、八位衣飾華麗的婦人在聊天。見侍女領云束進來,目光微微停留在她身上,片刻后又繼續和圍聚在周邊的女伴說笑。
侍女道:“夫人可坐下用些茶和點心,太子妃很快便來。”
云束道了聲謝。侍女走后,云束為避開那群貴婦,挑了處僻靜角落的座位落座。她一璧用茶點一璧望著窗外明媚的春光。
她看得入迷,肩膀突然被人輕拍了一下。她一怵,扭頭望去,發現身旁不知何時出現一個容貌姝麗的侍女。
侍女刻意低聲道:“請和我來。”云束點頭,起身跟在那個侍女的身后,穿過花廳側門,通過曲折的游廊。
一座開朗的庭院赫然出現在眼前。碧波春水廊橋相通,池水中央是一絳色涼亭,其四角飛檐皆系銅鈴。諸色水禽于晴光下愜意戲水。近岸處,假山聳立,有泉層層迭出。堤岸邊楊柳依依,迎春花蓬蓬盛放,似是金黃的發帶。遠遠看去,青黃交織,似是宮中畫師所作的風景畫。
畫中的涼亭上忽地出現一個梳分肖髻的小娘子朝她們所在的方向招手,并喊道:“云束,到這里來!慶禾,你去阿娘的房間讓她快點過來!”
云束通過聲音大致辨認出亭中的小娘子是靈運。
慶禾讓她走廊橋進至涼亭內,遂轉身去尋太子妃。
云束還未入涼亭,靈運便迎上來,拉著她的手步入亭中。
云束對她行一禮,向她問好。
靈運道:“起身,坐下吧。”
云束拘束地坐在石凳上。靈運卻咯咯笑道:“幾年沒見云束你真是一點沒變,還是個悶葫蘆。”
云束道:“郡主不要取笑我了,要說誰沒有變化,那個人一定非郡主莫屬。”
靈運不解地問:“為什么呀?別人見到我都說我長高了,變漂亮了。”
云束道:“那只是身體上的變化,郡主的心性可是一點兒變化都沒有。”
靈運細琢了片時,才曉得云束在打趣她大大咧咧,便撇了撇嘴,道:“我怕你在廳里無聊,才讓慶樂偷偷把你叫出來,同我一塊玩。沒想到,你竟然嘲笑我,真是白費我這番好意了!”
“啊,原來是郡主呀。”她的心里積聚了暖意,又看見靈運不服氣的臉,遂笑著安慰:“好了,郡主,我向你道歉。不要生氣了。”
靈運瞥了她一眼,佯裝嚴肅道:“既然你誠心道歉,我就勉為其難地原諒你了。下次可不能這樣了。”
云束作出一個痛改前非的表情,實際卻在憋笑。
兩人談得正歡時,靈運眼神一亮,雙腳落到地面上,道:“阿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