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項人很快就會打過來。”郭威手握佩刀,因為用力,手中青筋凸顯。
“是啊,他們是在等我們秋收,我們秋收完成之時,便是他們搶奪之時,想想真是心痛,我們辛辛苦苦一年,到頭來卻讓黨項人撿現成的,他們不僅搶糧、還搶人,很快,這片地方便會被戰火涂炭,我真的不知道,再這樣下去,渭州還能堅持幾年。”王圣長嘆一聲。
郭威回頭看了一眼王圣,眉頭依然緊皺,但眼神卻是極為堅定:“面對黨項,唯有死戰耳!”
王圣點頭道:“是啊,唯有死戰!”
郭威嘆道:“這是我們的責任,馬革裹尸,便是軍人的最好的宿命!”
王圣苦笑一聲:“都尉說的沒錯,這是我們的責任,作為折沖府校尉,我有責任保護這方的百姓,可是,面對洶洶而來的黨項軍隊,守著這片孤土,我一個小小的校尉根本無力改變什么,那種有心無力的無奈,真讓人煎熬;都尉剛來渭州的時候,原本我以為朝廷想起了渭州,開始重視渭州,但事實上都尉也成了被朝廷遺棄之人,渭州理所當然的也成了朝廷的遺棄之地,渭州的百姓也被遺棄了,現在有都尉,有我,還能替渭州的百姓遮擋一下,等我們都戰死了,不知有誰會繼續接替我們守護這片孤土,還是和蘭州、涼州一樣,成了黨項人的地盤。”
郭威轉過身子,看著王圣,短暫的沉默之后,雙手抱拳,向王圣鄭重的行了一個軍禮。
王圣連忙還禮:“都尉折煞屬下了,我一個校尉如何當得都尉行此軍禮。”
郭威沉聲道:“作為校尉,你當然當不起這個軍禮,但是作為渭州守護者,你完全當得起;我郭威自十八歲從軍,至今已有十四年,跟過李公、后來跟著還未稱帝的莊宗皇帝,當過軍中小卒,也當過將軍,在這個戰火紛爭的時代,經歷的戰斗我根本數不過來,也立了不少的戰功,自以為對領兵打仗有一些心得,可是,剛才聽了你一番言論,才知道和你相比,我有些淺薄了。”
王圣顯得有些惶恐:“都尉經歷戰陣無數,榮立戰功無數,曾領雄兵數萬,若不是朝廷爭權奪利,都尉定是能夠鎮守一方;而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校尉,帶領不過數百府兵,以往與黨項的戰斗中,即便是據城而戰,也是敗多勝少,如何當得起都尉如此評價。”
郭威一掃剛才的愁容,哈哈大笑:“若是說道兵法韜略,排兵布陣,你自是不如我,不要說你,便是這個天下,能和我比肩者,不過十數,勝過我者,更是寥寥無幾。但是若論胸襟信念,你勝我良多。”
郭威想了想,繼續說道:“我從軍十幾年,一直都是想著如何打勝仗,功成名就,揚名天下,更有甚者,以戰功博取官職俸祿,卻從未關心過百姓如何;而你不同,你的心中裝著百姓,你打仗是為了守護這方的百姓;這便是我郭威不如你王圣的地方。”
王圣看著這個盡管年歲比自己小很多,但經歷遠比自己豐富的頂頭上司,面色復雜:“末將感激都尉抬愛,其實末將并沒有都尉所說的那么大的胸襟,末將也是十八歲從軍,一直都在渭州折沖府當差,武藝稀疏,兵法韜略更是一竅不通,當兵十幾年后才做到校尉之職,一生所歷戰陣亦是有限,黨項人打來之后,刺史和前都尉都逃了,當官的逃了,可是我們這些當兵的如何逃?身后就是我們的妻兒老小,我們若是逃了,他們怎么辦?說實在的,這些年,我們這些府兵弟兄們都快撐不住了,幸得都尉來到渭州,都尉熟諳戰陣兵法,不過兩個多月的時間,整頓訓練,招募新兵,渭州折沖府的戰力明顯提升,我們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