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一直守著棺槨,此時睡覺的打鼾聲,一聲高過一聲,遮蓋了少年的哭泣。
馮梓年跟著少年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這里是沈素的靈堂,眼前的少年……
是年僅十一歲的馮沛。
少年紅著雙眼,哭的撕心裂肺……
馮梓年對于沈素的印象已經很淡很淡了,她只記得沈素很忙,平日里她都甚少見到沈素。
小的時候她還怨過她,哭過也鬧過,可是都沒有用。
漸漸的馮梓年長大了,沈素卻病了,馮梓年雖然能時常見到沈素,可沈素那會常年臥床,很少說話,慢慢的沈素連清醒的時候都少了。
她記得有一次,她跟馮梓蘭打架,一個磕破了腦袋,一個打青了膝蓋。
三嬸嬸不依不饒的說,自己是馮梓蘭的姐姐,應該讓這馮梓蘭。
父親向來都是讓自己忍著,說長姐就要有長姐的樣子。
只有沈素突然從門外走了進來,將她護在身后,那場鬧劇才沒有以她受罰結束。
馮梓年無聲的哭著,她不知道怎么安慰身邊的哥哥,她甚至話都說不出來。
捻茗院
躺在床上的馮梓年,哭的一抽一抽的,嘴里不停的說著不要,可是人卻沒醒。
溫柔的月光將窗外的黑影,照進馮梓年的房間,那黑影神情篤定,輕哼一聲,轉身離開。
翌日清晨,馮梓年從床上驚醒,一滴淚順著眼角緩緩流下。
一雙不大的手死死的抓著前襟,該死的,這胸口到底要疼到什么時候?
直到明媚的陽光,越過紗窗透過帷幔,將屋子照亮時,馮梓年心口的巨痛才慢慢好轉,臉色蒼白。
第一個進來的人是畫眉,今天的畫眉依舊穿了昨天那身繡桃花外罩細紗的綢衫,臉上神態松弛瞧見馮梓年淺淺一笑。
瞧著這樣子倒像是來示威的,馮梓年上下打量畫眉。
過畫眉確實也是有些本錢的,本來這個畫眉就是老太太房里的姐姐,馮家的規矩老太太房里的姐姐,比這些小主子們不差什么,這是對老太太的尊重。
要單單是這些,畫眉倒也沒有那么難料理。
可是這個畫眉實在是生的美,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的人我見猶憐,父親對這個丫頭的維護已經擺到了明面上。
再加上這個畫眉的姐姐,嫁給了二門上負責采買的劉二家的二兒子。
平日里家里的采買,都是這二兒子辦的。馮家上下不少人都拖著畫眉走關系,讓畫眉的姐姐幫著買些時興的小東西,回來高興高興。
所以這院子里跟畫眉關系好的小丫頭,一抓一大把,要不然僅憑老太太的丫頭這一個身份,怎么能把從小就在捻茗院的絮丹,踩的死死的。
“把這身衣服脫了,要是我再見你穿這一身衣服,我就讓人把你送到錢嬤嬤那,好好學學規矩。”馮梓年理智喪失了大半,心痛難忍冷冷的道。
錢嬤嬤是清暉園里管丫頭們掌刑的嬤嬤,這個嬤嬤的祖上做過獄卒,收拾人的本事十分厲害,小丫頭們聽到錢嬤嬤的名字就腿軟。
畫眉也不例外,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垂著眼眸,眼珠子晶瑩剔透的掛在長長的睫毛上,咬著嘴唇不說話。
“怎么了?大清早的哭什么?”馮惟仁笑瞇瞇的走了進來。
上前伸手擦掉了畫眉即將掉落的淚珠子,馮梓年看的仔細,馮惟仁的手背蹭到了畫眉白嫩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