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不吃了?”許軼還在奮斗,見無衣凈手回來有些驚訝。
“四兩的蟹,吃兩個也就足了。”杜仲幫無衣說話,自己剝完了一蟹殼的肉和黃,送到了只是撐著頭看風景的人面前。
云觀并未用靈力散去酒意,故而此刻動作有些遲緩,他歪了歪頭,似乎有些不解。
“吃罷,總不能等你明日酒醒了再抱怨沒吃上一口螃蟹。”杜仲收回了手,去剝自己的螃蟹了。
見到杜仲這般動作,無衣嘖了一聲,“我總覺得不對勁,但是我又說不出來哪里不對勁。”
許軼這回沒有唱和,只是眼巴巴看著杜仲,“媽媽,我也要剝好的螃蟹肉。”
“得了吧,你自己手掰的可比我快多了,你吃六個的功夫我都不一定能剝一個。”杜仲壓根不吃他這套。
“你變了,你再也不疼我了,小時候你還給我塞好吃的,現在你就變了心。”許軼苦巴巴地徒手對半掰開一個螃蟹,看得杜仲眼角直跳。
“一直沒疼過你,那是給我們小無衣準備的。”杜仲堅決拒絕了捆綁。
“那媽媽你疼我。”云觀不明不白插了進來。
無衣和許軼瞪大了眼睛,齊齊發出想看熱鬧的聲音。
杜仲嚇得跳起來,捂住他的嘴巴,“祖宗,喝多了就不要亂說話了。”
云觀就著他的手,重重將頭歪上去,杜仲一時無語,也不敢立刻撤了手,翻了個白眼,“我但凡知道今天有這么一個醉鬼,一定會記得提前準備醒酒湯的。”
無衣想到什么,笑出聲來,“罷了,宴席未散,人卻已醉,不如將他扔在花里,等他醒了一齊看月亮也好。”
他們平日里修行刻苦,幾乎幾年才有這么一日什么都不做只是玩樂。
不等杜仲說什么,許軼已經拍手稱好,還要去找自己的親爹端幾盤好菜來。
杜仲剛要叫苦,懷里的人也含混著說好了,只能在無衣的友情贊助之下,將一片鹿皮毛毯鋪在地上,將人放到上面睡著。
許軼盯著那片毛毯,直呼暴殄天物,又回頭問她,“為什么你還帶著毛毯呢?”
無衣攤開手掌反問,“難道你們的儲物靈器里沒有一切必備生活用品嗎?,反正我的所有東西都在儲物手鏈里,住的地方只是放平日里用的罷了。”
清醒的兩人有些沉默,“雖然我們也是這樣,但是可能我們也沒有那么多亂七八糟的家當。”
畢竟他們都不需要毛毯。
“那個鹿皮毯子是我不要的,我嫌棄它蓋著不舒服,墊床尺寸又小,就這么放著了。”無衣走出亭子,就那么席地而坐,去擺弄跟前的一朵墨菊。
藏尋無意闖進來的時候便看見了這么一副景象,白衣少年在花海之間隨意坐著,三千青色散著,即便是這樣她也并不能用嬌柔來形容,她好像永遠是清朗的。
夕陽落在她的臉上,給她蒙上一層昏黃的光暈,高挺的鼻梁成了山脈,淺色的眼睛成了湖水。他捂著自己的重重跳動的心臟,無端覺得這些花并不襯她,她不是花,是風云,是皎月,是群星,是大千世界獨一份的繁復綺夢。
察覺到了有人的視線,她慢慢轉過頭來,那眼神似乎一直那么沉靜,不像別人的眼神有同情憐憫害怕忐忑排斥各種情緒,與云觀和杜仲的毫無芥蒂的眼神還不一樣,她更通透,似乎一眼就能看穿人心。
得知她和自己一樣是孤兒后,他便更艷羨她這般闊朗灑意的心境,她好像永遠看不到被人的同情,或許宗門之中的人看她也沒有憐憫,只有寵愛和仰慕而已。
無衣有些意外,她沒想到會有旁人也闖進來,許軼還在桌上吃著,杜仲坐在亭邊上偶爾和兩人都說幾句話。
這人還是她不太愿意看見的,藏尋,穿著一身黑袍,霧沉沉的眼睛,整張臉骨骼線條都極鮮明凸出,眉骨、鼻骨、下顎看起來都很有分量,是她見過的人中少有的帶有攻擊性的長相——云觀和杜仲都算溫潤君子,許軼臉上線條也很柔和,延錚雖然外放,卻并不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