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桓公這兩年是救燕定魯忙個不休,但也換來了聲威日振,諸侯悅服,這個霸主之位是坐得穩穩的,果然人生高光時刻來臨。桓公自己心里清楚,這些事有一大半是管仲的功勞,因此更加信任他,一應內外事務皆決于仲父。他自己倒是終日飲酒狩獵,全面發展個人愛好。
一天,桓公由豎貂駕馬車,在大澤打獵,車兒晃晃,馬兒急奔,十分暢快。突然,齊桓公的目光靜止凝固住了,臉上浮現出恐懼的神色。
豎貂忙停車相問,桓公說:“適才見到一個像鬼一般的東西,樣子十分古怪,令人望而生畏,還忽閃忽滅,莫不是不祥之兆?”
"哪里有大白天見鬼的呢?”
“先君襄公在田姑棼看到那頭野豬,可不就是在白天嗎?你快去喚仲父來!”
豎貂最不樂意叫管仲了,趕緊反對:“仲父又不是神仙,哪里知道這些神神鬼鬼的事?”
“仲父北伐時能識‘俞兒’,怎的不神?”
“那還不是因為主公您先道出了俞兒的形狀,他還順嘴說的么?這回主公您先不要說出看到鬼的形容,且看他還說不說得出?”
桓公想了想,點頭答應了。回宮后心懷疑懼,當夜便病倒了,如同得了瘧疾一般。
天一亮,管仲與諸大夫前來看望。桓公與管仲說自己見到了鬼:“寡人心中實在畏懼,不能說了,仲父能否說出那鬼是什么形容?”
管仲自然猜不出,豎貂在一旁嘲笑:“臣早就知道仲父說不出來。”
齊桓公的病與日俱增,管仲十分憂心,于自家門家張榜:“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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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能道破主公所見之鬼,某愿贈三分之一采邑。”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有一人,背負斗笠,衣衫襤褸,求見管仲。一見面就說:“主公病了嗎?”
管仲滿面愁容:“病了。”
又問:“是因為見了鬼才得的病嗎?是在大澤中見的鬼嗎?”
管仲一一肯定,問:“先生您能道出那鬼的形容么?若能,吾定當與先生共享家產。”
此人說:“待見到君上,吾自會言說。”
管仲帶人進到桓公的寢室,桓公正靠倚在幾條大枕上,兩個宮人在撫背,另兩個在替他捶腿,豎貂捧著一碗湯立在一旁。見仲父引來的人,荷笠懸鶉,心中十分不喜。問:“你就是仲父所說的能識鬼之人?”
對曰:“主公乃自傷,鬼怎能傷得了您?”
“真的有鬼嗎?”
“有。水中有鬼名‘罔象’,丘陵有鬼名‘宰’,田野有’彷徨’,澤中名‘委蛇’。”
齊桓公心中一動,問:“你試著說說‘委蛇’長什么樣?”
“大如車輪,長如車轅,紫衣朱冠。怕聽到車馬之聲,聽到了便捧著腦袋立于當地。此物輕易不得見,能見到的人必能雄霸天下!”
齊桓公一聽此言,心中豁然開朗,笑著站了起來:“此正寡人所見也!”
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此時齊桓公的病已完全好了,他問:“你叫什么名字?”
“臣名皇子,西郊之農夫。”
齊桓公要拜他為大夫,皇子堅辭不受:“主公尊周王,攘四夷,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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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撫百姓,使臣常為治世之民,不誤四季農時足矣。不愿為官。”
見他豎辭不受,桓公只好賜些金帛粟米,送他還家。又欲重賞管仲,豎貂不樂意了:“又不是仲父說的,怎能賞他?”
桓公斥責:“若不是仲父,寡人如何能聽得到皇子這一番話?”豎貂這才不言語了。
皇子是誰呢?其實不重要。中國歷史中不時會閃現這樣的身影,他們在史書中或隱或現,總是在展現其過人的才華與灼見之后功成身退,消失在世人的目光中。就象天空中一劃而過的慧星,在那光耀的一瞬后,你再也看不到他的一袂衣角。
他們的名字叫隱士。“大隱隱于朝,中隱隱于市,小隱隱于野”,無論在朝為官,在野為民,中國人的心里總有一個隱士的身影在上下翻騰,成為漢民族性格的一部分。
周惠王十七年,北方狄人侵犯邢國,之后又移兵伐衛。衛懿公派人往齊國告急求救,諸大夫都勸桓公趕緊出兵救衛。無論是于公出于霸主的責任,于私為了兩位愛姬的娘家,齊桓公都是責無旁貸的。
可此時的齊桓公一方面承平日久,自己也是從中年向老年的過渡中,不復當年之銳氣。另一方面幾年前伐戎救燕時的所歷兇險還歷歷在目,實在不想再蹈險地,他說:“伐戎之后,我國瘡痍未息,軍隊還未休整過來。且等來年春天,召集諸侯一起去救吧。”
等不到來春,冬天剛到,衛國大夫寧速來到齊國奏稟:“狄人已攻破衛都,懿公被殺。如今來迎回公子毀回國即位。”
齊桓公大驚失色,心中愧悔萬分:“應該早些出兵救衛的,都是孤的罪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