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叔詹向鄭文公進言:“眼下需派一能言善辯之人,前去游說秦公,使他退兵。秦若退兵,晉國則勢孤不足懼了。”
“那派誰去好呢?”
叔詹舉薦佚之狐,但卻遭婉拒,并推舉一人自代。何人呢?原是考城人,姓燭名武,七十來歲了,之前在鄭國做過圉正,就是一個管馬的官,但祖傳三代都是這個官,一直懷才不遇。
鄭文公召燭武入朝,只見那老者須眉皆白,背駝得像駱駝,走一步抖三抖,惹得朝堂上人人憋笑。
燭武開口,聲音亦是老態龍鐘:“主公召老臣有何事?”
“因佚之狐說你口才過人,想煩勞先生前去說退秦師,若事成,寡人愿與你共國有之。”鄭文公肯下本錢。
燭武顫巍巍推辭:“臣才疏學淺,年輕時都不能建尺寸之功,如今老邁,精力枯竭,說話發喘,哪有能力說動千乘之國?”
“你家事鄭三代,老了都不能施展才干,都是孤的過錯。如今封你為亞卿,請定要為寡人勉力一行。”鄭文公知道老爺子心里有氣,趕緊安撫道。
佚之狐也在一旁敲邊鼓:“大丈夫老了都不遇時,都是命數使然。如今主公知曉先生的才華而肯用之,先生可不能再推辭了。”
燭武這才受命而出。
是夜,燭武坐進一個籮筐,由兵士們用繩子縋下東門,徑直往秦營里來了。中軍大營值守的兵將不讓他進去,他便在門外放聲大哭,營吏見他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家,不好過于責難,只好捉來問秦穆公的示下。
穆公問:“你是誰?”
“鄭大夫燭武是也。”
“為什么哭?”
“哭我鄭國將亡。”
“鄭國亡便亡了,你在我秦國營外哭做什么?”穆公有些微慍,好比你家死了人在自家哭,到別人家門口號喪是幾個意思?
“老臣是在哭鄭,可也順帶著哭秦哩。鄭國滅亡不可惜,就是可惜了秦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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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公大怒,指著燭武大罵:“我秦國有何可惜?今天你要講不出一番道理來,立刻斬首!”
燭武毫無懼色,舉起兩根指頭,很是說出一番利害關系來:“秦晉兩國合兵包圍,鄭國之亡的確是指日可待。可假如鄭國之亡對秦國有好處,那老臣又有何話說?但其實不但無益反而有害,君又何必勞師費財,好了別人呢?”
“怎么個無益有損,你且說說看。”
“鄭國在晉東,秦國在晉西,東西相隔千里之遙。秦國和鄭國間,東隔晉,南隔周,能越過周晉而得到鄭國一寸土地嗎?鄭國即使亡了,土地都歸晉國所有,于秦何益?且秦晉兩國相鄰而立,國力不相上下,晉越強則秦相對越弱。為別人開疆拓土而削弱本國,這不是聰明人該干的事。
何況當年晉惠公曾答應給您河外五城,后來又反悔,這事您知道。您對晉國三代國君恩重如山,可那晉國可曾有半點回報給您嗎?如今晉侯重耳復國以來,擴軍修甲,日日圖強。今日亡鄭,他日難道不想向西拓地嗎?您不曾聽說過虞虢之事嗎?虞公不智,幫著晉國把自家給滅了,您可要引以為鑒啊!
您對晉國所施的恩惠人家未必放在心上,但晉國對秦國的居心又不可預測。以您的賢智,卻甘愿墮入晉國的圈套。這便是臣剛才說的‘無益有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