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暮楚,可不僅僅指弱國,那些活的朝不保夕的人,亦如此。
趙佗也明白任囂的話,可心中總是覺得有些不甘道:“那我們就要一輩子窩囊的活著嗎?”
“咳咳咳!”
任囂再次咳嗽起來,然后招招手,示意趙佗坐下道:“比起那些戰死疆場的同袍,我們能活著,就已經很幸運了。”
“可這樣窩囊的活著,我寧可戰死疆場。”
趙佗坐在了任囂的臥榻上,氣呼呼道。
“說的什么混賬話?”
“只要還活著,那就有希望。”
“昔年若非越王勾踐,臥薪嘗膽,豈有三千越甲鯨吞吳?”
“孫臏若非裝瘋賣傻,忍辱偷生,豈有馬陵雪恥,身殘志堅,復仇龐涓之壯舉?”
“人終究要死,陛下已過半百之齡,而你不過而立之年,正處人生鼎盛大好年華。”
“待陛下百年以后,新君繼位,以你昔年赫赫戰功,未嘗沒有重獲重要之機。”
“賢弟,這點挫折,真的算不了什么。”
“為兄已是腐朽之軀,花甲之年,縱死此生已無憾也。”
任囂宛如一個慈祥和藹的長輩,對著年輕氣盛的趙佗,悉心教導著。
趙佗沉默了許久,最終站了起來,對著任囂躬身拱手一拜道:“兄長之諄諄教誨,愚弟當終身不忘。”
“咳咳!”
“原本以為此生會客死異鄉,與南疆共存亡。”
“可惜天意弄人啊!”
“賢弟,若有生之年,能夠從返百越,切記愚兄一言。”
任囂神色凝重,看著趙佗道。
“請兄長指點。”
趙佗站的筆直,似乎又回到了當年那狼煙四起的歲月。
“若有朝一日神州戰火重燃,絕不可因一己愚忠,而枉送華夏萬世偉業。”
任囂神色鄭重無比,意味深長道。
趙佗怔了怔,再次拱手道:“請兄長明言,小弟愚鈍。”
“神州不管怎么亂,江山不論誰來做,終究都是我華夏內部的戰爭。”
“而百越蠻荒之地,屠老哥為了華夏千秋萬世偉業而犧牲。”
“數十萬華夏將士浴血拼搏,背井離鄉,死傷慘重,深耕近二十載,方有今日之功。”
“那些死去的英雄,不該被辜負。”
“神州可以亂,百越不可廢。”
“吾這一生心血,盡皆付于百越千里大地。”
“眼看著百越蠻荒之民,一點點被收服,心向我華夏王道之光輝。”
“真的好不甘心啊!”
任囂長嘆不已,滿臉苦澀道。
“兄長心胸廣博,見識非凡,愚弟此生難及。”
“若真有那么一日,愚弟必謹遵兄長余愿。”
“為華夏鎮守千里南疆大地,萬死亦無悔矣!”
趙佗神色嚴肅,慷鏘有力道。
“好,好,好啊!”
“哈哈哈哈哈!”
“千帆破浪斬蠻夷。”
“萬馬平川踏諸敵。”
“十萬鐵甲移山海。”
“百萬越地終屬秦。”
任囂突然坐了起來,精神煥發,大笑起來,高唱道。
可是很快,他整個人就萎縮起來,直接倒在了臥榻上,雙眼瞪得老大。
意識越來越模糊,越飄越遠,好似看到了那千里沃野,山水肥美之地。
他的嘴角揚起一絲弧度,臉上掛著美滿的笑容,意識徹底消散……
“兄長!”
趙佗直接跪了下去,痛哭流涕,悲痛欲絕的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