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緊后槽牙,腮上的肌肉不斷抽搐著,等著瞧吧。
次日黃昏,小崔氏費力的抬起眼皮,看了眼熟悉的屋頂,她有些安心。
身下有些濕漉漉的感覺,她有些心慌,想摸一下肚子,又沒有力氣,她費力的往下瞄了一眼,孩子還在,她喜極而泣。
她閉上眼,丈夫和孩子們也不知道去哪里,她有些心寒。
她張了張嘴,她想說話,想找人,可惜,張了半天,一個聲音也沒發出來,她有些急了。
這時候,她聽到院里傳來了丈夫和婆母的交談聲,她立馬緊閉雙眼,因為她聽著腳步似乎是朝她屋子里走來。
婆母兼姑姑的聲音灌入她的耳朵:“老大,你聽娘說,妮兒都這么大年紀了,又是大出血,又是昏迷的!”
“人大夫不是說了嘛,要是兩天還沒醒,后面醒了,也估摸著就癱在床上了!”
小崔氏著婆婆冰冷又無情的話語,臉色慘白,感受的肚子里的動靜,她有些不甘心,她緊閉雙眼,她想聽聽丈夫怎么說。
“老大,你還年輕,妮兒以后指定不能生了,以后你老了,可怎么辦呢?”
“妮兒是我嫡親的侄女,我也心疼她,咱家一共也就四十多畝地,你們兄弟四個,就是分了家,你才能占多少,你全賣了,以后吃啥喝啥?”
崔氏苦口婆心的勸道:“你不想想以后的日子……”
王鷹自己聽著都覺得有些寒心。
“妮兒會好的,就是,就是這個孩子沒了,只要妮兒活著就行!”
王鷹哽咽的說道,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就是她真的癱了,傻了,我也養著她,我認命,妮兒是個好妻子、好母親,我不能辜負她!”
小崔氏聽著丈夫的聲音,精神振作了些,也不枉費自己的一片真心,她猶豫著要不要醒了。
崔氏也不知道,平日里老實可靠的的大兒子,這么難對付,她隨即又遷怒于兒媳婦,這勾兒子的心的都是騷狐貍精,呸~死了才一了百了,她怒氣未消的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小崔氏聽不到別的動靜了,這才顫巍巍的睜開了眼睛。
“夫君~”
“妮兒,你醒了?”王鷹高興的趴了過來。
“嗯~”小崔氏虛弱的點點頭。
兩口子靜靜地注視著對方,雖說此時多少有些不合時宜,但王鷹還是忍不住。
“到底咋回事呀?”王鷹咬了咬牙,閉著眼睛問道,他真的希望是妮兒自己不小心,要不然,他……他……
小崔氏愣了愣,她回憶起當時的情景。
四弟妹這次回來神色萎靡,她一下子就瞧出不對勁了,所以沒作猶豫,裝作路過的樣子,在窗戶外邊聽了一會墻角。
這下,可聽出不對勁的地方來了。
只隱隱約約聽見四弟妹支支吾吾的說,老四在縣里被人下套,帶著去了賭場,他年輕不經事,最后雖說有人在中間說合,可也要賠一大筆銀子。
她還哭著說:“娘,眼下夫君就要去參加鄉試,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出問題!”
崔氏也是果斷,拿出了一包銀子,她能答應嗎,賭博呀,那可是無底洞,沒想到老四那么一個乖巧的人物,能干出這事來。
不管騙不騙的,也不管還不還,她不能讓她把錢都拿走了,所以她直接掀開門簾,幾個人吵吵嚷嚷的,不知怎么就到了后院。
她去爭搶那包銀子的時候,同四弟妹和婆婆在一起推搡,也不知她倆誰,拌了一下自己,自己就摔倒了。
那時候她就覺得腿間濕漉漉的,她知道,她出血了,她當時嚇壞了,因為血水不一會兒就浸濕了她的褲子,流出的血就像是掏空了她的身體,瞬間讓她覺得手腳冰涼,她嚇壞了!
她低聲哀求著她們救命,死死的盯著她們,可她們就在那里冷漠的看著她,她的心一點點的墜落下去,比冰窖還冷,她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人事不知。
王鷹拉住她的手,蒲扇大的手掌傳遞來溫暖的氣息:“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我一會跟孩子們說,就說你沒醒呢,這件事情,我一定會讓娘給你一個交代!”
他想了想:“我還是把岳母接來吧!咱們是小輩,有些話不能說,有些事也不能做!”
說要,他歉疚的看著床上虛弱的妻子。
“鷹哥,我都聽你的!”崔妮兒嘴角扯著一點弧度,似是在笑。
這下王鷹更覺得羞愧難當,都到了這個時候,妮兒還是這么善良,可她娘……都是自一家的姑娘,她娘的脾氣,也就是他爹能受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