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瑕縱身一躍,徑直跳入長江。
“咔”的一聲,白茂才解開李瑕一只腳鐐,眼前的那雙腳已然離地跳起。
這一瞬間,白茂也有機會跳江,但他頭一抬見了那滔滔江水,心里一個禿嚕,人已趴倒在地。
“爺爺們饒命!爺爺們饒命……”
“噗通。”李瑕已躍入江水之中。
他知道自己別無選擇。
能一劍刺死一個水匪完全是僥幸,對方輕敵、用的是匕首、單打獨斗……種種原因加起來才讓他命中了一劍。
這其實沒什么了不起的,正式比賽要命中十五劍才行……
下一刻,又是“噗通”一聲,有水匪躍入江中。
船上,佘定大吼道:“魚鷹,把他拎上來一刀一刀剁,給老六報仇……狗崽子,在水里跟我們斗,你他娘的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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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地,另一艘江船上,韓巧兒抬手一指,帶著哭腔道:“李哥哥跳江了……”
已經沒有人理她,大家都忙,大家都亂。
聶仲由在見到蔣興的船越漂越遠的第一時間,就把船上的艄夫、力工一個個捉起來,連打帶踹地審了一遍。
“爺爺饒命,小的真是艄夫,真是不知道啊,要是知道……哪還敢撐你的船……”
等聶仲由仔細審過,確定這艘船上的艄夫是無辜的,再命令他們劃船去追趕蔣興那艘船時,已經完全來不及了。
當然,沒有這一鬧也追不上,這些艄夫劃船就是遠遠遜色于水匪。
很快,茫茫江面上,被劫的那艘船影都不見,恰應了李白那一句“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
無奈,剩下的兩艘船只好先往長江北岸停靠。
聶仲由與林子等人會合,留下林子帶人看著馬車和貨物,他則領著劉金鎖與另外十人往下游去搜索這股水匪的蹤跡。
林子倒是小聲地提出了許多顧慮,比如分開會不會又被水匪吃掉,比如只帶這么點人能不能對付水匪,是否先亮出身份聯系官兵剿匪……
聶仲由卻是認為這次是被偷襲、被有心算無心,若是正面對決,他這十二人完完全全夠端掉這股水匪。
林子只好聽命行事。
他坐在江邊,只覺心中煩悶,越想越是惱火。
堂堂禁軍被幾個小賊搞得這么狼狽,簡直是奇恥大辱……
“祖父,李哥哥還能回來嗎?”那邊韓巧兒再次低聲問道。
不等韓承緒回答,林子搶先應道:“他死了,死透了。”
“他沒死……”
“他死了。”
林子非要跟一個小丫頭片子嗆聲。
韓巧兒終于大哭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道:“沒有死……”
“他死了。你看,他鐐銬的鑰匙還在我這里,帶著那玩意在江里怎么撲騰?死透透的。”
林子說著,隨手一揮,那鑰匙劃了一個弧度,落入江水之中。
……
這天夜里,韓巧兒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她偷偷爬起來,抱著膝蓋望著夜色下的長江,覺得開始討厭它了。
因為她喜歡的李白、李瑕,都是掉在這里面死的。
她又抬頭向天上看去,低聲喃喃道:“李太白醉酒捉月、騎鯨升天,也不知李哥哥能不能升天呢。”
夜色中有腳步聲響起,有個虛弱的聲音在她身后應了一句。
“你李哥哥就是從天下掉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