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瑕四下看了看環境,安排三個蒙古護衛在里屋歇了,又囑咐他們不要露面,免得讓張家知道了不敢來。
秦伯盛沒有家人,院中只有兩個老驅口,也是赤那的財產。瘦骨嶙峋的模樣,跪在李瑕面前時,眼神看起來麻木而呆滯。
“煮飯吃吧。”李瑕向他們道,“多煮一點,你們也吃,今天吃個飽。”
安排完這些,他出了門,打聽了最近的市集,采購了不少東西,最后提著兩個包袱,慢悠悠地走著。
快到院子時,李瑕其中一只手上的包袱掉在地上,他蹲下身撿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遠遠的似有一道身影從巷子里閃過。
不能確定那是不是范淵派來跟蹤的……
李瑕希望范淵今夜會派人來殺自己。
各方面都考量過了,大概率范淵是會動手的。
但若是對方不來,事情反倒是有些麻煩。
他很清楚寄身在赤那手底下隨時會有危險,必須通過不斷地加劇赤那與張家的沖突,讓赤那顧不上懷疑自己。
若今夜張家不動手,那就只能想辦法把那三個蒙古護衛殺掉,再等到赤那來查看時,直接殺了赤那。
問題在于,并沒把握能殺掉這么多人。
又不是什么絕世高手。
想著這些,李瑕推開門回到院中,心里自語自語地念叨了一句。
“范淵,你會動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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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經歷,跟著赤那的人被趕回來了。暫時失去了楊慎的蹤跡,但還在赤那身邊……”
“找到了,楊慎出現在渦陽街的市集上,他該是住在秦伯盛那個院子里。”
范淵聽了消息,點點頭,目露沉思。
他平時多是嬉皮笑臉的模樣,少有這般鄭重的表情。
“我應該想到滴,他故意把那木雕留在嘎魯家,當時我就覺得不對了……早該想到滴,這就是一條假線索,騙我們與赤那沖突、獲得赤那的信任,一石二鳥,嘻。”
“當時事發突然,實在是沒想到。”丁全道:“聽起來,木匠和周南他們說的明明就是同一個人,誰能想到他竟能找別人幫他去買木雕,該死。”
“我被這小子耍了,嘻,我居然被人耍了。”
“好在總算知道他人在哪了,在這亳州城內他只要露了臉,我們要他死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范淵瞇了瞇眼,不答。
“范經歷,還等什么,安排人今夜把他拿下吧,嚴刑拷問,逼問出他同伙的下落。”
“我想想。”
“這還有何可想的?他就是宋人細作無疑,白日里蠢豬護著他,我們不好動手。夜里直接拿了,把人和證據掌握了,鎮守官也無話可說,他兒子蠢,他可不蠢。”
范淵道:“你別急,我在想。”
“想什么?鎮守官和大帥再有嫌隙,那也是我們大蒙古國之間的事,宋人卻是共敵。拿下一個細作能有什么問題?人到我們手上了,一上刑,剝了他、閹了他,不信他不招……安排人動手吧?”
范淵緩緩沉吟道:“你說,那小猢猻會不會算到?”
“算到什么?”
“算到我們會動手,繼續讓我們與赤那起沖突。”
“哈,怎么可能?”丁全道:“他可是宋人,宋人有這本事嗎?”
范淵道:“但事實就是,我們一直就比他慢一步,步步落在他的圈套里。”
“那……范經歷的意思呢?”
范淵道:“眼下這時候,不宜再和鎮守官家里爭鋒相對了,請五郎再去見一見額日敦巴日吧,赤那傻,額日敦巴日可不傻。把事情說清楚,把楊慎要來便是。”
“他能把人給我們嗎?”丁全問道:“今日這事,我們可是在赤那面前栽了一回了。”
“會給滴。”
范淵站起身來,帶著些憐憫和嘆息,緩緩又說了一句。
“你說的不錯,我們再有嫌隙,宋人才是共敵。那小子自以為聰明,挺而走險,殊不知,小兔子混在虎狼之中,只有一個‘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