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是以你父親自比,但是他對宋人,何曾奴顏婢膝過?何曾出賣過國家的利益過?”
“說到底,你才是為了你自己!”
“你真當宋人那么仁慈?”
“祖宗以奶母出殯為由,用棺木裝盛刀槍,逃入地斤澤的時候,早就放棄了對宋人的幻想!”
“祖宗屢遭圍剿,母親妻子俱被宋人虜獲,逃出生天,身邊只剩兄弟兩人的時候,早就放棄了對宋人的幻想!”
“景宗、你先父,血戰連場,奪得二十六郡,早就放棄了對宋人的幻想!”
“可你竟然還指望著宋人的仁慈?”
“這是李清教你的?是那些漢人的詩書教你的?你被里邊所謂的仁義搞昏頭了!”
“就你這樣,還想成為一代明君?!”
“皇帝不要想多了,還政給你,就是個名目而已,宋人去后,夏國該什么樣,還是什么樣!”
“你根本不配做夏國的君主!”
一席話如疾風驟雨,而秉常則低下頭,如同泥塑木雕。
梁太后拂袖轉身,剛走出幾步,卻聽身后的秉常說道:“母后。”
梁太后停下了腳步。
“母后。”秉常抬起了頭:“其實今天,我以為你是來道歉的。”
“沒想到到了現在,母后都還不忘羞辱于我。”
“真是好笑了,大白高國曾經提封萬里,稱兵百萬,與宋朝契丹,鼎足而三。”
“如今喪師辱國,困守興慶,勢成累卵,禍不旋身,難道還不是當政者的責任?”
“五十萬大軍覆沒無余,兒子想問,誰在秉國,誰為帥臣?!”
“祖宗基業,到底是葬送在誰的手里?!”
秉常呵呵笑了起來,笑聲漸漸變得瘋狂:“就是你們梁氏!罪惡盈天,大辟之刑不能盡容!”
“你們可以現在就殺了我,看看宋人會不會讓你們合族陪葬!”
“要是不殺,那我告訴你,母后和皇后我沒有辦法,但是梁氏自梁乙埋以下,人人難逃誅絕!”
“哈哈哈哈哈……母后,你就等著看你的那些族人,那些欺君罔上的叛逆,被一個個推出南郊,人頭落地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梁太后面色鐵青,終于拂袖而去:“皇帝好自為之,要誅除梁氏,也得你先有那本事兒!”
……
興慶府,西城門外。
蘇油騎著駿馬,張麒和程岳一左一右,在一隊學員兵的護衛下從靜州奔來。
高遵裕正在帳中來回踱步,聽聞蘇油到來,趕忙出來迎接,正見到蘇油滾鞍下馬。
“國公你可算是來了,夏人使臣此刻正在帳內,說是要與國公交涉。”
蘇油一臉怒容:“是不是秉常?”
“呃?”高遵裕有些莫名其妙:“怎么會是秉常?”
蘇油喝道:“那為何還不進攻?”
高遵裕真傻了:“我大宋乃仁義之師,歷來都是先禮后……”
蘇油立即打斷:“國舅休要糊涂!大宋的仁義,從來都只對恭順柔服的蕃國,只對心向大宋的臣民!”
“如今夏國秉政者對我朝屢次欺騙,早就沒有了信義,還有什么好談?如果不是秉常親至,焉知他們不是還有陷阱?”
“那……那就打?”
“當然!立即進攻,奪取興慶,掌控大局!將秉常、乾順抓在手里,到時候有的是時間慢慢談!”
“得令!”高遵裕一個立正,其實他就是要文官來背這口鍋而已,見到蘇油如此夸張的演技,心底里暗自感激,立刻抓起頭盔就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