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袍加身他是首倡,杯酒釋兵權也是他第一個主動上表辭職,然后太祖征高粱河大敗,又是他第一個跳出來自覺背鍋。
他兒子浚義侯石保吉,娶的是宋太祖次女延慶公主。
這樣牽扯起來,沒事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喊小油哥哥的那個鼻涕蟲,竟然還和如今宋室有親戚關系?!
不過那也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現在石家人,除了低調還是低調,畢竟當今天下是太宗一脈。
而且再等幾年,巨商豪賈只要拍出五千貫,邊緣宗室都能賣女為妻,這點皇家血脈,在有錢有勢的人眼里,也就那么回事兒。
就見石通繼續說道:“雖然我朝銅禁甚嚴,但是我眉山辟處西南,用的多是大理銅,朝廷也管不到這里。”
“而鐵器更是每個地方都要使用,因此只要繳足本務榷額,加上石家的一些背景,弄點鐵制造些農器,也是不礙的。”
宋代的榷政,對朝廷來說,不算壞事,畢竟能在冗兵冗官的大環境下支撐那么多年,靠的就是稅賦和國家專賣。
鹽,茶,礦政的好壞暫時先不去說它,不過這銅政,實在讓人有些蛋疼。
立國百年,商品社會發展到一定的高度后,銅幣不敷使用了。
怎么解決?宋朝的辦法是全部收歸官府,甚至連民間用銅都加以嚴格限制,銅器除滿足官員,寺觀,宗室使用,以及古代文物,其余通通列為禁品。
然后完全不考慮實際價值,強行定價,導致官府一套價格,民間一套價格。
宋初官府從民間收銅,每斤才一百文錢。
可一貫銅錢,理論上也就一斤,史書上常寫的官員犯錯,罰銅幾斤,在北宋,指的就是幾貫。
十倍的價差,清楚明白地說明了所謂專榷的本質——殘酷而粗暴的資源占有和掠奪。
光在四川,這就導致了好多的問題。
第一,向夷人買原銅,因為價格不高,夷人便不愿意出售。
第二,官員通過特權,百錢買銅一斤,熔化后制造成銅器,便能賣到近一貫!簡直就是暴利!
第三,州官敢放火,百姓就敢點燈,于是紛紛化錢造器,私鑄泛濫猖獗。
第四,坑戶利薄,不但不可能積極,還只可能大量摻假,礦砂加泥土一起摻進去賣給官府,總要有少虧!
因此縱然法令森嚴,無奈上下一心,造成這所謂的銅政,簡直就是笑話。
而與銅政息息相關的,那就是錢政,一國的經濟基礎。
最后的問題就是——四川沒錢用,大家一起玩紙幣,鐵幣。
想著這漏得如同篩子一般的大宋,蘇油嘆了一口氣:“要是我們向大理買銅,朝廷會管嗎?”
石通皺眉道:“管倒是不管,問題是買回來只能賣給官府,這就成了高買低賣,虧大發了……”
蘇油轉著眼珠子:“要是說買過來的本身就是銅器呢?”
石通眼前一亮:“要是本身就是銅器,那就沒有原銅差價問題了,當舶來商品倒手也行,可新問題又來了,他們做的銅器實在粗劣,買家不一定看得上啊!”
蘇油賊笑道:“看來這其中,蘊含有極大的商機。不過等有機會再說吧,現在還是先說煉鋼。小作坊,用團鋼法最好,這法子你可習得?”
石通想了想道:“我眉山石家,以冶鍛為業,公子所說的團鋼,是否以熟鐵包裹粗鋼,泥封冶煉,最后去除雜質,得到精鋼?”
蘇油說道:“正是此法!我眉山水中的鐵砂,質地精純,冶出的云鋼,只需要調整碳含量,便可以得到精鋼……”
石通疑惑道:“家藏的冶煉書籍說,木旺生火,土旺生金,而火可克金。是故熔冶之道,乃以火逼土,而促金出。其后淬之以水,逼發金中火氣,唯精金得存。師父所說的碳含量又是怎么回事兒?金內含碳,那應該是火氣逼發未足,進而郁木于金中,這,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