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混賬妖書生是怎的皮癢了?功力到了他二人這地步,日常練功以心法為主,就算陪練過招也多是拳腳,哪有隨便操家伙的?何況自結伴同行以來,每日后半夜都是在客棧的各自房中各練各的,井水不犯河水,眼下這發的是什么瘋?
但明荃也不是個吃素的主兒,人都來打臉了還裝歲月安好那可不是她的性子。半斤八兩的水平,誰還怕了誰不成?她索性站起來,手往衣襟寬大的腰間一抹,抽出一把軟劍,只是一抖,劍身變硬直。明荃單手置軟劍于身后,劍尖朝地,皺眉道:“混帳書生,你是想掀了這片兒的地呢,還是割了這片兒的草?”
莊徹沒有答她的話,只是看她手上的劍,有些不滿:“這不是你慣用的家伙吧?”
“我沒有慣用的家伙,什么好帶用什么。”明荃道,纏腰軟劍確實是最好帶的防身兵器。她挑挑眉,“你不也一樣?”
江湖上都知道惡人谷主是用拳頭說話的,至于兵刃,那也是抓到啥用啥從來不挑。
莊徹收了鞭子,走到車邊,往車底摸出一把帶鞘的刀拋過來,明荃接住,收劍還腰,拔刀出來看。
月光下,刀身青幽。
明荃嘆:“好刀!”手中輕輕一拋,將刀身調了個兒,刀刃向內而拿。
莊徹點點頭,切磋時兇刃不對無刃人的禮數如今只有些老派江湖人才規矩遵守,明荃到底是宮里出來的,言談舉止中表現出來的教養絕非一般江湖女子可比。
劍走靈捷,刀勢霸狠,莊徹非要拎個鞭子挑這么個對陣法,八成是不安好心。
明荃想:我且看你玩啥花樣。
傾刻間兩人已對著劈抽數招,即便都收著力,所過之處如暴風卷過寸草不生。所謂一寸短一寸險,明荃繞過鞭影欺身近前,堪堪已砍至莊徹胸前。莊徹縮身急旋,反手在鞭身一捏,那長鞭陡然蕩回,莊徹雙手提鞭揮出,竟將對折的長鞭當了左右雙劍使用。這一變招過于突兀,明荃一個不提防被鞭梢帶過來的劍氣擦到臉,立時臉上多了一絲血痕,火辣辣的疼。
“我去!你個死書生來真的呀?”一股子火氣從明荃心底冒了起來。
莊徹臉上的表情越發欠揍:“你還怕疼?”
明荃翻個白眼:“你就這么想惹毛我?”
“本座要試試用這鞭子抽爛你的假皮,看看它下面有什么。”惡人谷主的語調涼嗖嗖的,眼光也變得兇冷。
“你可別后悔。”明荃沉聲回應,手腕一翻,刀刃翻回向前。
如今這局面,怎么看也不能算切磋,也就不必拘泥于禮數。
滿天鞭影織成軟劍網劈頭蓋腦往明荃蓋下來,帶著撕碎網中人的霸道兇氣。明荃深吸囗氣,閉眼,攥緊刀把,然后,睜眼,不躲不讓,向劍網深處一刀劈去。
那一刻星光俱滅,狂暴的刀風硬生生扯開了潑天陷阱,鋒利尖刃過處,軟鞭節節削碎,莊徹只覺雙手一輕,心道不好,撒手拋出碎鞭向后急退,饒是反應夠快,手背上仍是被劃出一條血口子來。
莊徹撫去手背血滴,褪了臉上找打的挑釁味道,倒是頗有些開心地笑起來。“果然是你,”他肯定地說,“你就是血羅剎。”
他面前橫刀而立的人身上帶著尸山血海中走過來的殺氣,眼中的兇狠和凌厲還是十年前熟悉的樣子。
“合著你玩這么大一出就為認人?”明荃哭笑不得,收刀入鞘,“直接問我不行嗎?”
幾乎是隨著刀入鞘的同時,她身上所有的銳氣也全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