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覃搖搖頭,唏噓道:“不是的,北泠這人是真薄情,薄情到他父皇去世他都表情冷淡,一滴淚都沒掉;薄情到他眼里無論親情,還是為鳳鳴而戰,只是他知道自己要擔起來的一種責任;薄情到一個跟他幾年的臂膀,犯了點錯,說殺就殺。”
“之前的他看起來什么都在乎,但我感覺,他屁都不在乎。”
在得知自己命不到三年,異常平靜,把生死各有天命掛在嘴上,連自個死不死都不在乎,還能對什么在乎?
“還異常的偏執、專斷、固執,想做的事哪怕所有人都反對,都改變不了他的決心。”
他很完美,聰明,天生奇才,天賦異稟,皇族的驕傲,鳳鳴的頂梁柱,卻越完美的人越有致命瑕疵——薄情便是。
不過——
葛覃看向白歡:“他就像一朵沒有任何色彩的高嶺之花,在遇到你之后,開始添加諸多色彩,有人情味了,會笑了,變得鮮活起來。”
且已懂生命誠可貴,尤其這幾個月,每到壓制蛇羅毒,總會問有沒有其他治療辦法,眼里是從未有過的想活下去的光。
“他只是把自己認為所有不好的都捂得嚴嚴實實,只盛給你好的一面看。”
葛覃想了想,找了個合適的比喻:“我感覺你對他而言,便像太陽吧,活力滿滿的,熾熱的,光明的,能直射到不見光亮的最深層。”
一頓,她好奇道:“你到底說了甚,讓他發病的?”
白歡低著頭:“我說我跟他合不來,我要走。”
葛覃:“……兄弟,你難道不知道人離開太陽不能活嗎?”
白歡掌心狠狠摁向額頭,飛飛從來沒給她說過這些,“我到現在才知道。”
“那還不晚,有些……好吧,直接說,我今個就道德綁架一次,為了他安生的度過余生,白大菩薩就發發善心跟他好好的吧。”
她是相信圓兒能做出解藥的,可現實永比幻想殘酷,唉,估計也就兩年多了。
白歡沒回話。
葛覃也不再說什么:“我跟圓兒去給北泠熬點湯藥,再做點粥吃。”
“好,麻煩了。”
待二人走后,白歡蹲在榻邊,望著那張慘白的臉,昏睡中都在皺著眉壓著嘴角。
伸手摸向臉,一直被壓抑著的心疼,潮水般席卷著她,疼得她心尖都在抽。
“怎么就……也怪我,大大咧咧沒放心上,可,你就不能主動與我說說嗎?還說我笨蛋,明明自己是個傻子。”
坐在塌上,將他上半身摟在懷里,親親他的額頭親親他的臉,無力道:“寶貝兒,我該拿你怎么辦呢?”
雖沒有回答葛兄,實際上她自個清楚,聽完那些話,名為心疼的東西猶如繞指柔,將堅不可摧的底線,給繞的軟軟塌塌。
估計他要是再跟她撒個嬌,哭一哭,會崩塌的徹徹底底。
好感使人盲目大抵如此吧。
懷里的人比粥與湯水拿來前先醒來,睜開眼,戾氣已褪大半。
方才被黑暗占據毫無理智的腦海,已生出清明。
想到他都干了些什么,那張臉倏地更白一層,抖著手環住白歡的腰,頭深深地埋在她肩膀處,聲音都在抖:“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白歡拍著他的背:“沒事,我這不好好的嗎?”
“對不起……”
白歡不僅聽出了顫,還聽出了幾分沙啞的哭腔,心里有個聲音在直白地告訴她:白歡,恭喜你,你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