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去叫暗影閣今夜就去把那仙丹給偷來!”
長極殿最深處繡閣的地下密室內,那蘭捂著胸口大口喘氣,那原本知書達禮的眉眼旁,布滿了黛黑血絲。
“諾…諾!”
跪拜在地的侍女香榭起身作著揖退下后,那蘭在石炕上顫抖著咬緊了牙關,腦袋止不住地搖晃起來。
她將十指摳住了石炕,只見那指甲尖開始漸漸發青,那青色沿著基金爆裂的黑色血管,一點點向手背延伸。
她中這毒足足十年了。
十年前,六月朱明。
長秋殿內,酈婳從那居所暗門后的密室里拿出了剛煉好的凝血丹。
近日來皇帝因鼻竅流血不止,酈婳父親又為前御醫,其母又為國師副手,自是通曉醫理與方術。
這凝血丹她已調制了二十一日,其間辯證雖有所缺乏,但宮內已無人能醫,她但求一試。
這日,皇帝命皇后那蘭前去長秋殿瞧瞧酈婕妤的丹藥煉的如何,那蘭在前去途中看到兩個小太監在墻角竊竊私語,聽到了酈婕妤在制長生丹的消息,便生了個主意。
容夕那時才十歲,酈婳身邊的徐姑姑是從小將他帶到大的人,除了平日里與母親親昵,徐姑姑也算上了半個娘。
“姑姑,聽聞今日那妖婆子又要來長秋殿。”十歲的容夕撅著嘴,手里折著柳枝,一臉不快。
“夕兒為何不喜歡皇后娘娘?”
“妖婆子滿臉偽善!我聽人說,妖婆子臨盆那日,因生的是公主,就將某個宮女的兒子給搶了過來,宮女被投了井!”容夕滿臉憤慨,氣的將柳枝扔到了地上。
徐姑姑看了眼地上的殘柳,笑著扶住了年幼的容夕:“夕兒,你想妖婆子受到懲罰么?”
“嗯!”
“這個拿去。”
她將懷里事先藏好的一包砒霜交給了小容夕:“將那凝血丹置于砒霜內半個時辰即可。”
那日,那蘭為了一己私欲將自以為的“長生丹”當著長秋殿上下二十個人的面服了下去。
“給皇上的東西,本宮自然得先把把關,這丹藥若是沒問題,你再煉一個便是。”那蘭服下凝血丹之前,露出了一絲皎潔的笑。
酈婳向來溫婉賢淑,自是不敢悖逆,她尋思著凝血丹內只是一些止血和化解鼻衄的草藥,便站在一旁等待。
不想,不到半個時辰,原本覺得服藥后精神抖擻的那蘭忽然捂腹狂嘔起來,那菱格紋石磚的凹紋中立刻形成了一條條細小的青色河流。
隨即,那蘭便開始抽搐不止,眾人驚嚇。
酈婳差宮人們將她抬進了長秋殿內的臥榻上,命人速速生火,煮好紅糖姜水,開始親手喂湯水解毒,然后再催吐。
這一切,十歲的容夕看在眼里,他想要的“施于懲罰”并不是如此。
他剛想回頭問那徐姑姑時,卻看到徐姑姑面色慘白火急火燎地從酈婳的臥房里取出了那藥包,并大喊道:“酈婕妤!怎可在丹丸里下這東西?!”
她這一喊,皇太后到了,御醫也到了。
幸好酈婳搶救及時,那蘭得以暫時脫險,只是這長樂宮,她怕是呆不住了。
她抱著容夕,給皇太后磕頭下跪,求饒一命,說此事與她無關。
皇太后原本就是歡喜她的,但現在人證物證俱全,皇太后最多找個調查的由頭,暫時保她封禁在了長秋殿內。
但那徐姑姑奸滑狡詐,早已將陷害路數給同黨交代了個清楚,整件事調查下來沒有任何紕漏。
酈婳回想起容夕那日在皇后進門前,在廳堂里玩耍了半天,在他的衣服袖口處又發現了砒霜粉末,便一夜無眠。
第二日,她為了保住容夕,認了罪。
不日,那蘭剛能起身,便將此事親口又稟告給皇上一遍,還順便立了個護駕之功,她親手端著毒酒離開桂宮時,是笑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