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萬多將士,于歌謠中緘默,誰人不知,祭祀之禮雖以牛羊殉陣,有胙肉分食,但有了戰爭,上了戰場,明日不是此是這牛羊,就彼為這胙肉。
鹿燃歌用手背輕輕拭去了眼角的淚,她垂著眼聲音極小:“謝謝夫君。”
原本腦中正想著扎營后事宜的容夕愣了愣,不禁冷冷嗤笑:“你倒是有趣,金天府棄女,今日與長兄相認立即哭成淚人,若是心中有半點怨恨,也不至于如此軟弱。”
“為何人心中要一直藏恨……我想長兄之前不愿認我,一定事出有因,”鹿燃歌微微撅起了嘴,她知道容夕又在譏諷她的軟弱了,“但還是要謝你,我們一定……一定能回長安,與長兄一同飲茶的……”
容夕冷笑了聲,不再搭理她,他心中知曉,今日金賞當街跪地打斷行軍必是背后有人指使。
皇帝容云霆整日除了跟后宮玩樂,就是一心求仙長生,平日里金賞與御史大夫文遠之走得最近。
御史大夫雖是主管記事,但文遠之的長女文柒兒嫁給了七皇子容悔,容悔身為北興王于七年前已去冀州之藩,但近年來已是羽翼豐滿,皇后文婉又是文遠之次女,這滿朝文武中,野心最大的當屬這御史大夫文遠之了。
之前丞相王砮幫買的幾千天馬早就在長安城外的遠郊集結,天馬的糧草和安置雖已有自己人看管,金賞作為太仆,平日里雖一直對此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今日,選了個事宜的時機出手了。
剛剛這一跪地三拜,應是警告容夕:凱旋后莫輕舉妄動,私買戰馬一事已經夠加罪,若是意圖謀反,后有北興王殺之。
這樣一對比,陸青衣目前根本不是勁敵。
容夕看著這懷里正靠著自己胸膛睡著的鹿燃歌,不禁心里一陣惱火她的愚蠢,卻又不忍將她弄醒。
同一時間,長安城洺城門城墻上。
“陸大人,您這舉著看半天的是何物?”一旁,胡衛尉好奇地指著那陸青衣手里握著的用竹筒聯成的“工”字奇物問道。
“噢,這個叫望遠鏡,玄祖所制,助我用來遠觀風向,”陸青衣將目光從望眼鏡中聚焦的容夕和鹿燃歌身上收了回來,微笑著將手中奇物遞給了胡衛尉,“記得瞧完送回竹苑。”
只見胡衛尉喜樂地接過望遠鏡,端到雙目前看了起來,胡衛尉將筒寬的一面朝著自己,陸青衣笑了笑,給他將望遠鏡方向糾正了回來。
“哇!這奇物果真了得!百里之外的玉瓊山都能看到!玄祖果真是天神降世!咦,那我豈不是能用這神物去瞧那渭水以外最繁華的郊外市集?陸大人啊,您跟玄祖果真神!……”
陸青衣轉身離了去,那胡衛尉似乎還不知道,嘴里仍不停個說,一旁湊來了好幾個護衛,也巴心巴肝地想要瞧瞧。
“你要我制好的物,馬淵剛剛已經策馬追了去,今晚應能送到她手上。”陸青衣下城墻時,在轉角撞見了等待她的蘇琴。
“謝謝阿姊,”陸青衣抿嘴強笑,“三日后,我定將三岔宮的事與你全盤托出。”
“你做了這么多,竟真的是為了皇位?”
陸青衣笑著,滿目耐人尋味地凝視著蘇琴:“不然,阿姊以為我是為了什么?”
蘇琴哼笑了聲,斜眼瞄了幾秒陸青衣,便轉身下了石階:“謀反?是件有意思的事,我定會助你!不過你這小子雖然城府深不見底,但骨子里不是追名逐利之人,你我的契約,勿忘。”
“謝阿姊夸獎,青衣必不會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