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下雪不冷,化雪才冷,剛一出門,方郵就打了一個冷顫。
寒風刮過,卷著冷氣像是刀子一樣刮著她的臉。
她加快了腳步,幾乎是跑到了主廳。
主廳的門是開著的,但是掛起了厚厚的簾子,陣陣暖香從里面散發出來。
方郵在門口抖掉身上的雪,搓搓手,聽到方克文的聲音:“是郵兒來了嗎?進來吧。”
她掀開簾子進去,瞬間就被暖氣包圍著,讓她忍不住喟嘆出來。
抬眼看去,主座上坐著一個高大健朗的男人,身著蔚藍色長袍,腰間配了兩塊玉。他披著頭發,長長的青絲滑落在肩膀上,兩三根白發隱隱綽綽藏在其間。
方克文今年四十有二,但因保養得當,除了眼角細細的皺紋,臉上再也沒有其他可以證明年齡的特征了。
他向方郵招了招手,從小廝手里接過一個湯婆子,塞到了方郵手里。
“這大冷天的,你也不多穿些。”
說罷輕輕掐了掐她的臉,觸摸到溫熱的皮膚,方克文就松了手。
這時方郵才注意到主廳里跪著一個衣著單薄的少年,他深深地低下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臉。但是外露的胳膊上正在流著血,不要命地向外淌。
“這是誰啊?”方郵坐在方克文手邊,戳了戳他的手背。
方克文一手拿著賬本,另一只手叩擊著桌面,頭也不抬:“申七。”
方郵來了好奇心,她揣著湯婆子,走到少年面前,細細打量了一會,收回了目光。
“死士?”
方克文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就不多說了。”
方克文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方郵,從柜子里拿出一個黑色匣子,打開,取出了一張紙。
“這是申七的賣身契。”
男人似乎很是疲憊,他揉了揉眼睛,說:“你可以下去了,我要休息了。”
方郵略微掃了一眼之上的內容,就將它疊好放在了袖子里,福了福身子。
“女兒告退,不打擾父親休息了。”
方郵的腳步在申七面前頓了一下,她一拍腦袋,才想起來屋子里有這么一號人。
“跟我回去吧。”
她的腳步又是一頓,上下打量了一眼申七,接過畫翠手里還沒用過的斗篷,蓋到了少年的身上。
看到少年手忙腳亂地想要換給自己,她笑道:“這是命令。”
申七沉了沉眼,隱去了怪異的感覺:“遵命。”
方郵甫一呼吸到冰冷的空氣,,心肺就像是凍住了一般。
她現在只想趕緊回院子,拉著畫翠的手就往前跑。
過了一會,方郵突然發現自己身邊少了一個人,回頭一看,申七還在雪地里慢慢地走著呢。
她朝申七招了招手,大笑道:“你怎的走的這么慢啊,像個老婆婆似的。”
申七看著雪地里明媚的女子,燦爛的笑容瞬間融化了冬日的雪;她的眼角微紅,像是蝴蝶的翅尖,振翅欲飛。
他聞到斗篷身上淡淡的梅花香,像是少女身上用的脂膏的香氣,直往他的腦袋里鉆。
她的笑聲清脆,優美的身姿在雪地里像是一只火紅的花朵,盡情地綻放。
申七恍惚地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