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巧合,卻也不算。”祁沐蘭故意賣關子道:“天冬抓了胡大的手下,問了,今日之事,是有人與黃臨打賭,賭黃臨不能進飛絮、游絲兩間閣子的門。只是這個約賭之人還要查。”
“就為這個?”慕洛花驚道:“他便這樣沒來由的鬧上一出?這家伙是瘋了,還是傻了。”
“瘋不瘋我不知道,可是傻卻不見得。”祁沐蘭調侃道:“至少他知道收買兩個供貨商探聽情報,確定風雨樓只是一家普通的茶樓,還利用供貨商的關系,訂了間雅閣讓他們隨時通報,天冬回報說,這兩人從一大早就坐在那里了。直到確定飛絮、游絲確實沒有人進出,雅閣都坐滿了人,才通知黃臨的。”
“只是他沒有料到今日飛絮里確實有人。”慕洛花笑著打趣道:“所以說,這情報很重要。誰能知道我們狡猾,不,聰慧的三小姐。兩間閣子初建時便設定了單獨的通道。”她繼續道:“要不怎么一舉便拿下百花宴的承辦權。”
慕洛花笑道:“你當日與我說想去參加百花宴的比選,我還以為你只是試試。”
“我也一直有些奇怪呢。”祁沐蘭杵著頭道:“怎么就這么容易便贏了呢?”
慕洛花轉頭看向祁沐蘭,認真道:“小蘭,你這話千萬別去別處說,我怕到時候打你的人太多我應付不過來。”
“沒事,我相信你的實力。”祁沐蘭配合的點頭認真道:“洛洛,你可以的。”
兩人對望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好了,我們說正事吧。今日我來確實是有事和你商量。”慕洛花言歸正傳,她從懷中拿出一個黑色布套,從里取出一張帛畫,在桌上小心鋪開。
帛畫約一尺多寬,長不過兩尺,似是有些年頭了,在燭光的映襯下,絲帛顯得有些暗黃。可用朱砂、石青、石綠等顏料描摹的景象,卻依舊生動鮮活,栩栩如生,整幅畫用筆工整細致,構圖精湛,敷色層層渲染,細節剛徹入微,讓人宛如親眼所見。
那似乎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山洞,陰暗不明。正中有一深紅如血的泥潭,潭中赫然長著一棵隱隱泛著藍綠色光芒的大樹,樹干光潔如玉,卻形狀古怪。幾根粗壯的紅藤以一種及其扭曲的姿態,順著樹干交錯攀巖而上,紅色藤蔓上似是稀疏的長著銀色的尖刺,可細細看去,卻是一些約莫三四寸枝干藍色,長滿銀色小花的絨草。
畫中濃烈的壓迫感與窒息的束縛感,讓人恍惚那紅色藤蔓纏繞的并非樹干,而是被捆綁在一起,因為痛苦而窒息,卻拼命吶喊求救的生物,那些“銀針”扎入他們的骨肉,竄入他們的經脈,吞噬他們的血肉,汲取養分,綻放嬌艷的美麗。
整幅畫都彌漫著一種絕望與壓抑,卻又讓人覺得魅惑而和諧。
“赤潭,碧樹,紅藤,銀草。”祁沐蘭輕喃道。
她自懂事起便喜歡呆在古淵閣的書庫,那里有祁逸士收藏的各種孤本,名畫,可她卻從未見過這般詭異的畫作。一時間,竟生出了極大的好奇心,她蒼白的手指,輕撫過帛畫,那細膩流暢的線條,極具沖擊力的獨特配色,讓她總覺得有幾分莫名的熟悉感。
祁沐蘭細細觀看,卻見那赤色的潭底,似是個陣法圖,又似貼著密麻的符咒,她疑心更甚,俯下身子,仔細辨認。
可那畫上的顏色,似是驟然有了生命,急不可耐的流出畫布,流進她的腦海中。
伴著那竄進她腦海中艷麗的紅,鬼魅的藍,尖銳的銀,祁沐蘭還可以聽見周圍似近非近,似遠非遠,猶如魑魅魍魎般尖銳瘋癲的笑聲,
讓人頭皮發麻。
可越是如此,祁沐蘭越是被那帛畫上詭譎的魅力所吸引,忍不住湊近些,再湊近些,似乎整個人都要融入那赤色的泥潭間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