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堯慘然一笑:“我該問什么,我又能問什么呢?”
麗娘深吸了口氣,閉了閉眼,崔堯連問都不想問了,那證明他們之間也是斷無可能了。
“你換一身衣服吧,天氣涼了,濕了的衣服穿著會生病的。”麗娘起身出門,走過崔堯身旁的時候忍不住又囑咐了一句,可是崔堯只側身讓了讓,把門口讓出來,連余光都沒看麗娘一眼。
麗娘下樓,瞧了瞧這個她只住了四個月的小院,院中的花草擺設都是他們倆商量著來的,墻角還種了梅花,說是等冬天到了就能在家中賞梅了,可惜...
麗娘沒有回頭出了院門,只有有雨絲隨風吹到她的臉色,劃出了淚痕。
守門的老仆很是不解,先是少爺渾身濕透失了魂一樣回來,然后緊接著這麗娘又走了。
害,不過小夫妻嘛,吵吵鬧鬧也正常。老仆送走麗娘之后打了個哈欠感慨了一下就回房睡覺了。
崔堯渾渾噩噩地過了好幾天,直到諸歡來找他。
崔堯幾天都沒換過衣服,他那天被雨淋濕的衣服還穿著,整個人頹廢的氣息漫溢,讓進門的諸歡都忍不住皺了皺眉。
瞧著崔堯生無可戀的樣子,諸歡也沒有什么同情心,一切都是因果。
他也懶得繞彎子,便開門見山地說:“崔堯,恒城你是不能待了。不過你放心,諸家不會因為你父親的關系就連坐你,諸家決定安排你去晁城,也幫你找好了生計,你也讀過幾年書,去那邊當個教書先生吧。”
崔堯看見諸歡進來,只抬了抬眼皮,聽到要讓他去晁城的話,才有了點反應。
晁城在悅海國的最西面,再過去就是沙漠隔壁,最是荒涼不過。
不過他留在恒城也沒什么意思,晁城也好,離恒城遠,離麗娘也遠。
一月后。
得知崔堯明天就要被送去晁城,麗娘猶豫了許久,到底沒去見他。
但是最后關頭又沒忍住寫了一封信托人交給崔堯。
信用信封裝著,封面上沒寫任何文字,只畫了支荷花。
有人問麗娘的信里寫了什么,她笑了笑說寫了個小故事,沒說自己最后沒忍住加了一個地址在里頭,那是諸家給她安排的后路。
崔堯在城門口收到信的時候什么都沒說,猶豫了很久,還是接了過來,但是也沒打開看,只把它小心地裝進了自己的包袱里面。
麗娘的故事很老套,她原本只是個小商人家的女兒,家中父母勤勉,加上祖傳的釀酒方子,日子也是過得越來越紅火。
可是這越來越紅火的日子自然遭人嫉妒,有人想要買他們家的方子,麗娘的父母自然是不肯,那人便將他們家有上好的酒品方子的事情告訴了田家。
田家一開始還是客客氣氣的說出白銀五百兩買斷,田家勢大,麗娘勸著父母把方子賣了。
但是一筆買斷的銀子和能長長久久做的生意之間,麗娘的父母猶豫許久還是選了后者,麗娘的母親當時摸了摸麗娘的頭:“我們家只有你一個女兒,這個酒方子是要留給你做嫁妝的。”
麗娘當時羞赧得紅了臉,想到自己剛定完親,是個讀書人家的小郎君,長相也很是俊秀。
但麗娘一家萬萬沒想到,當時和和氣氣送了田家的人出門,田家竟然轉身就是一系列的陷害。
有人鬧上門來說喝了麗娘家的酒喝死了人,過幾日又有原來的客戶找上門說這一批送過去的酒都壞了,緊接著儲酒的地方又遭遇大火,手上的訂單讓麗娘家賠的傾家蕩產。
麗娘想要把酒方賣了救家里,結果原本炙手可熱的方子卻無人問津,最后也只有田家上門花了二十兩銀子買走了酒方。
麗娘父母心力交瘁,又吃了衙門官司,挨了幾板子,回家沒幾天就挺不住走了。
當時麗娘已有十五,家破人亡之下,原本定好的親事自然是黃了,變賣了家里的地產店鋪,錢剛到手就都被人搶走說是拿來抵債。
最后甚至連給父母下葬的錢兩都沒有,只能賣了自己買了兩幅棺材給父母草草下了葬。
她痛恨田家,但她也明白,她于田家,不若蚍蜉撼樹,但是她也知道只有活著才有希望,所以即便在樓里受盡屈辱她都熬了過來,熬成了這個小青樓的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