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河已經想不起來如此恐怖和可怕的情景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的了,也許最初的時候并不明顯,也許是慢慢才變成這樣,但是那種絕望的感覺此刻是如此的明顯,日日夜夜都縈繞在他的心頭,似乎無時無刻不在誘惑著他,也無時無刻在提醒他,生命毫無意義,死亡才是歸宿。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在那青玉所中忽然驚醒時,他環顧四周,那些黑暗中的身影和勉強能看見的一些盡是麻木冷漠的臉,殷河突然有一種感覺,自己好像已經是這里唯一還殘留著幾分清醒意志的人了。
這突如其來的清醒是如此的可怕,讓他差點發瘋。
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下意識地想要放棄這種清醒,想要讓自己沉淪下去,就此麻木不再醒來,用這樣來逃避恐懼。
但最后,他終于還是強忍了下來,控制住了自己。那一晚他始終不敢再合眼,坐在那青玉所中直到天明。
第二天清晨時分,他打開了青玉所的大門,在開門的那一瞬間,他腦海中突然掠過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這是第幾個青玉所了?
修了那么久的路,蓋了多少座青玉所,眼下這個是三十?三十五?第四十座?
還是第五十座?
又或者,僅僅只是第二十座?
進來這片土地,究竟又過去了多少時間……
他茫然走了出去,在他身后還有更多的人跟了出來,沒有一個人說話,沒有半點聲音,一切都在寂靜無聲中,安靜得可怕!
天亮了,一縷陽光灑落下來,照在殷河的臉上。
殷河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覺到胸膛里緩慢的跳動,那是生命的頑強的活力吧。
他忽然發現,這一天自己居然并沒有再度陷入那種恐怖的麻木情緒中,只是大腦似乎仍然有些不太清醒。明明周圍的世界都十分清晰,但是在他看去,一切又似乎模糊朦朧。
他有些困難地轉過身子,向著道路的最強方走去,在他身后,大群的人們像往日一樣,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來到了屬于他們的位置,開始做事干活。
殷河慢慢地走著,走著,他的手一直沒有離開自己的胸膛,他要聽著自己的心跳聲,他忽然有一種感覺,也許某個時候,他會再也感覺不到這種心跳了。
他走到了道路的盡頭,一片陰影如山,當頭照下。他有些艱難地抬起頭,向前方望去,然后看著,看著,看著……
忽然間,他有些黯淡的眼睛瞳孔里,忽然有一抹光亮了起來。
他看到了那座近在咫尺的高大雄偉的山峰,還有前方那條安靜的從山腳向上的山路,蜿蜒往前,直到神山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