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糊里糊涂的,就喝下了那服藥。
我覺得老劉道士要是再狠點就更好了,直接喂我喝鶴頂紅,我好立馬見了閻王爺,去閻王殿改他的生死簿。
我把他的死法都想好了,讓他下巴上的黑痣瘋狂生長,憋住他口鼻活活憋死,糞坑淹死,指甲蓋磕馬路牙子上疼痛而死……
各種各樣的死法,都給他來一遍,然后在奈何橋上等他,跟他一起談天說地,問問他的感受。
我有這樣的想法不能怪我狠毒。
我堂堂神仙,我能狠毒到哪里去呢?
怪只怪老劉道士那個龜兒子做事做得未免太絕了,他給我爸的那個狗屁丹藥,讓我的喉嚨那里長了一顆比我頭還大的腫瘤。
我干他丫的,長就長唄,我是真的的說不了話了!
吃飯,睡覺,都讓我渾身不舒服。
做人做得那么苦逼,真是離天下之大普!
那一整個夏天,我見識了世間的人情冷暖。
人來人往,親戚朋友們見到我的可愛模樣,個個要來抱我。
他們一上來就要摸我脖子上的大腫瘤,那玩意,不摸你會死?
他們一摸我,或者眼神只要往我脖子上一瞥,我就會大聲的哭鬧。
然后他們就開始討厭我,趁我爸媽不在的時候凌辱我,對我耍大白眼子。
我心底里面,一顆弱小的心靈,被他們傷得體無完膚。
在那段時間里,只有我的家人給我的溫暖,讓我覺得人間還是不白走一趟的。
那時候,我認識了我的哥哥,茍來福。
他比我大七歲,對我十分的不錯。
茍來福很聰敏,但是我發現他的眼神里面時有時無的,帶著一股無以言表的憂郁。
我很想問他遇到了什么事,但是我開不了口,咿咿呀呀的,用小手握住茍來福的寬大手掌。
茍來福只覺得這是一種比自己更小的精靈身上散發的愛意。
他開心的笑了,笑得很燦爛,將那股抑郁都拋到了九霄云外去。
但是那股抑郁是陰魂不散似的。
在每次走親戚的時候,每次問父母要錢的時候,來福臉上的憂郁神情幾乎要凝出實質……
我的家,貌似是太窮了。
窮得壓彎了這個年輕孩子的脊背。
我的爸爸媽媽也很愛我,給我講新穎的民間故事,這些故事我在前幾世從沒聽過。
比如《梁山伯與祝英臺》,《孟姜女》,《白蛇傳》……
這些故事從我的爸爸嘴里講出來別有一番風味,不知道他在哪里聽說的,經常改編其中的橋段。
比如,他說法海跟白素貞其實有一段不為人知的孽緣……
我媽常呵斥我爸:“孩子這么小?哪里聽得懂你在這里的胡說八道。”
每每于此,我爸就會反駁我媽說:“這孩子打小聰明,我給他講的時候,他聽得認真。應該是能聽得懂的,哈哈!就算不懂,等他長大幾歲,我再重新給他講一遍聽。”
我爸撫摸我的臉頰,滿是慈愛。
我愛聽這些奇奇怪怪的傳說不假,但是家里窮的電視都沒有,我就只能聽他在耳邊嘮里嘮叨的,當是人間解乏的不二選擇。
前幾世的爸爸媽媽們,講的都是一些灰姑娘,白雪公主的老掉牙故事。
耳朵都能聽出繭子。
所以在這片小山溝里,能聽到這樣新奇的故事,我的內心是安逸且享受的。
我爸講完故事,望著我脖頸處的腫瘤,嘆了口氣:“哎,就是沒錢給孩子送醫院去看看。你說這要是癌細胞腫瘤,咱娃娃不是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