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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太孫見招老臣有何急事?”
“嗯,老師,有這么個事情……”
“嘶~~”饒是宦海沉浮多年,沈鯉在匝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不過經驗豐富的他迅速的反應了過來:自己這位弟子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意志之堅定,行事之果決,已經讓他多次驚嘆。到了現在都已經只有麻木了。
“殿下,我大明儲君坐鎮應天乃是祖制,雖說因為各種原因中斷了上百年。但此時要恢復,也是沒什么大礙的。殿下此時招老臣來,恐怕已經下定決心了吧?”
“呵呵呵,知我者非老師莫屬。學生已經決定了,去!”
“老臣對此樂見其成。就是不知殿下在決定已下的情況下見招老臣……”
呵呵呵,先不說師生感情。也不說你沈大賢道德楷模……就單憑你沈鯉是河南人一點,你也支持我去南京吧。
華夏九州,從兩宋開始。南方經濟就已經超過北方。而且這一差距隨著時代的發展還在不斷的變大。到了明朝這個時期,在經濟上,南方可以離開北方,而北方萬萬不能離開南方……經濟的巨大差距,導致南北的教育水平出現了極大的鴻溝。以至于明朝不得不在科舉上實行南北榜制度……
現在大明有一個問題變得越來越突出:隨著小冰河氣候開始慢慢發威,北方的自然災害越來越多,國家在經濟上越來越仰仗南方。但是南方的士紳們卻在慢慢抱團……大明的有識之士早就看到了問題所在。那些憂國憂民的士大夫,其實早就想皇室整頓南方了。
“學生此時請老師來,是有三件事需要勞煩老師。”
“請殿下示下。”
“其一,學生南下后,這紅河莊的產業不會全部轉移,所以,它需要有人看護。其二,學生出鎮南京的事情,需要老師安排御史上本,并在可能出現的反對聲中安排各路御史吶喊助威。其三,學生南下,夾帶里的人還是太少了一點,需要老師幫忙。”
“……后面兩件事老臣一定給太孫辦好。只是前一件事情……殿下,老臣可能近期就要致仕了。”
“怎么會?怎會如此?”
“呃……還不是去年的京察。”
在萬歷三十三年(1605)的京察里,一開初主持京察的是東林黨人吏部侍郎楊時喬。東林黨人做事嘛,那是相當激進的。所以一時之間,浙黨損失慘重。
在這個過程中,身為浙黨的領袖,首輔沈一貫一直隱忍不發。待到京察結束,他才開始反擊。由于這次京察楊時喬下手實在太重,不是東林黨的官員要么考評等級低下影響日后仕途,要么就是被貶斥不用,所以萬歷也看不過去了。然后皇帝、首輔聯手,近乎于全部推翻了此次京察的結果。楊時喬在朝中的威望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本來事情到此為止,可以說是沈一貫精彩的政爭操作。但是呢,沈首輔貪財的老毛病又犯了。在給三十三年的京察翻案的過程中,沈首輔收了太多的黑錢,以至于被人抓住了把柄。
于是,沈首輔從這一年元宵后大家正式上班開始,就一直不停的被彈劾。雖說萬歷皇帝一直覺得沈一貫這樣有明確的愛好,身段柔軟,又有極強政務處理能力的首輔很不錯,一直想保他。但架不住言官們持續不斷的彈劾——大明慣例,被彈劾的官員是要在家停職反省的。這首輔長時間沒法上班,保下來有什么用呢?再說了,作為一國首輔,全體官員都喜歡你當然是要不得。但絕大部分官員都看你不爽,這也是要不得的。因此,漸漸的,萬歷的態度也發生了轉變。
然后知情識趣的沈首輔敏銳的發現了皇帝情緒的變化,迅速的主動提交了辭呈,在皇帝象征性挽留兩次后,沈一貫第三次上交了辭呈:到了這里就無法挽回了。
但是作為多年政敵,沈一貫在辭職的時候提了一個要求:我一個人辭不行的,沈鯉得跟我陪葬!
對于萬歷來說,現在內閣的三個閣老里,他最仰仗的是沈一貫。剩下的兩位,朱賡是和事佬,沈鯉是強項令。所以,若是沈一貫走了,沈鯉當然也必須走:不然這個皇帝當起來就更難受了。于是,他對沈鯉做出了暗示:沈晶晶走了,你這位沈正氣也走吧?
皇帝如此暗示,沈鯉這樣的道學先生如何還肯再賴在內閣不走?至此,兩沈同時致仕,已經是無可改變的定局。
作為太孫,朱由棟非常清楚:內閣閣老的人事變動他是絕對不能摻和的。什么給萬歷進言留下沈鯉之類的念頭想都不要想。但是沈鯉的離開,卻讓他的紅河莊在文臣方面失去了最可靠的保護。這個,就要費點腦筋了。